穆元溢喝了一声彩,道:“好徒弟,有志气。”罗延秋那太监见那伙人已经走回洪府,赶紧扶起罗延秋,罗延秋抱拳谢道:“今日多谢公公救命之恩,若无公公出手相助,我三人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那太监笑道:“罗掌门说的什么话,我见那人对你苦苦相逼,实在愤怒至极,想到江湖中人,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罗延秋道:“看来公公是个正气凛然之人,只是今日贫道受伤实在太重。不能久留。若有缘再见,定要向公公讨教几招。”原来罗延秋见那太监的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却一掌把廉平打成重伤,心里暗暗钦敬的同时也略带不服,想同那太监交交手,故罗延秋不说什么喝酒喝茶的客套话,反而说讨教几招。那太监心里也明白了几分,道:“江湖那么大,你我二人必能再见,到那时晚辈能与罗掌门切磋武艺,也是晚辈的荣幸。”罗延秋微微一笑,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穆元溢和任寒霜两人受伤较轻,扶着罗延秋望客栈走去。
三人回到客栈,罗延秋命任穆扶自己回房,自己双腿一盘,席地而坐,道:“两个娃娃也像我这般坐下,你俩皆中了廉平一掌,虽然他未下重手,但依普通的方法治伤,想必十年都难以恢复。我在武当二十年间自创这套‘落叶剑法’,又依此法创了一套疗伤之法‘落叶诀’,现在我将这‘落叶诀’要领传给你们两人。你二人像我这般双腿盘坐,气沉丹田,将自己的内力送往百会穴,再将自己的内力从百会穴缓缓送往周身经脉,到涌泉穴为止,反复数次,则自己身上所受掌力可渐渐消失。此乃‘落叶诀’的第一层要领。你们两人受伤不重,这一层对疗伤已是绰绰有余。”任穆二人还想追问第二层的疗法,见罗延秋双目微闭,凝住气息,于是也不再发话。按罗延秋所传的第一层疗伤法运功。一个时辰后周身伤痛果真减弱许多。罗延秋也睁开双目,起身向任寒霜道:“任姑娘,贫道见你伤势已无大碍,贫道还有一些琐事要告知小徒,还希望任姑娘回避。”任寒霜点点头,向客房外走去,轻轻把门带上。心道:我倒想听听你们两个师徒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之事。罗延秋功力犹存,也知道任寒霜在门外偷听,当下不作回应。
穆元溢挠挠头,道:“师傅,什么事这么神秘非得把任姑娘支开,只咱俩说不可?”
罗延秋叹道:“此话对你我二人来说着实事关生死。师傅曾对你说要为忠良之后办上一件善事,不错吧?”见穆元溢点点头,罗延秋道:“这件事便是收洪将军的儿子为武当的俗家弟子。”穆元溢听罢不禁“啊”了一声,神色甚是惊讶。门外的任寒霜也险些叫了出来,赶紧将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穆元溢道:“师傅,你这叫办的甚么善事。我看洪府哪里比武当山来得差了,洪将军的公子长大成人后,自然可以考取功名,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比我们武当山那粗茶淡饭的日子来得好吗?况且…况且做了我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天天都得练功,这细皮嫩肉的洪府公子怎么受得了?”
罗延秋微微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师傅在做这事时着实欠了些考虑。现在师傅也后悔啦!我要跟你说的事便是,咱俩明日就启程回武当山,中间可不再耽搁了。”穆元溢听罢,脸上虽无反应,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同自己的“任姐姐”相遇不过一日就要分别,任谁心中都会怅然若失。门外的任寒霜听罢也撅起小嘴,心里暗骂道:“这个臭老道,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做个事情摇摆不定。当什么武当掌门。”
罗延秋看着穆元溢如失了魂魄一般,必知他因任寒霜之事而心神不定。只得无奈叹道:“早些休息吧。”穆元溢一语不发,倒在自己的床榻上,只一炷香时间便响起打鼾的声音。似是睡得昏沉。
当夜三更时分,穆元溢悄悄起身,罗延秋仍然盘膝而坐,运功调理。他伤得不轻,虽知徒弟起身,但也无力拦挡。穆元溢道:“师傅,弟子今天在洪府上吃坏了肚子,要出趟恭。”罗延秋知他定要搞怪,但也只能任由他大摇大摆地跨出房门。
穆元溢心道:明日就要回武当山了,可惜只和任姐姐相处了一日,不知何时才能相逢,临别时再偷偷看上她一眼,也算给将来留个念想。穆元溢边想边望任寒霜的客房摸去,忽觉背后被轻拍了一下,穆元溢见四下漆黑无人,吓道:“见鬼啦!”说着往前跑去,罗延秋听徒弟一阵怪叫,心里更是忐忑,只盼徒弟能早些回到客房中,自己拼尽全力也要施以援手。
穆元溢小跑出数步忽被身后那人拉回,那人“嘘”了一声,示意穆元溢小声一些,又道:“谁是鬼啊?”穆元溢听得熟悉的声音,笑道:“任姐姐,你还没睡啊!”原来那人正是任寒霜,偷听到穆元溢明日将要离开后,痛骂罗延秋之后,更有些魂不守舍,睡在塌上更是辗转反侧,心道再偷偷看穆元溢一眼,哪知却恰好撞上穆元溢。
任寒霜道:“我偷…”一个听字方要说出口,任寒霜便觉此话不妥,赶紧改口道:“我偷偷来看你和你师傅伤势好些了么,睡了没有?”穆元溢点点头道:“师傅的落叶诀确有实效,我身体恢复了不少,师傅运功打坐,真气在周身流转,看样子也可以慢慢恢复。”任寒霜点点头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我去睡觉了,你要早些歇息。”说罢转身望自己的客房走去。穆元溢见她将要离去,顾不得许多,鬼使神差一般拉住她的衣袖道:“任姐姐,我和师傅明日就要回武当山了,我半夜偷偷出来,就是害怕之后不能再与你相见。想最后偷偷看你一眼。”任寒霜听罢,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安慰道:“没关系的,就像今日搭救我们的那位公公所说,江湖那么大,你我总有重逢那一天。”穆元溢道:“不如这样,咱俩以十年为期,十年之后,我恳请师傅让我下山,若有缘分,咱俩在此地相会,如何?”任寒霜听罢笑道:“一言为定,十年之后,你我在此地不见不散!”穆元溢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想着自己的承诺能否达成,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他不再回应任寒霜,一言不发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夜再无话,次日清晨,两人用了早饭,罗延秋伤势稍好,已经可以骑马。两人在店中众人之前望京城大门而去。刚走过一条街,罗延秋忽向穆元溢道:“好徒儿,赶紧掉转马头,咱俩往洪府奔去,一路可千万不能停歇。”穆元溢听罢,虽是不解,也只得照做。恰逢战乱,市场萧条,又因清晨,道路上人烟稀少。两人无遮无拦,只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洪府。洪府的赵管家早早候在门口,见到罗延秋师徒也不惊奇,只道:“两位请随我来,老爷已在会客厅等候两位多时。”罗延秋暗暗赞叹一声,嘴上道:“那便有劳赵管家带路了。”便随着赵管家一同步往会客厅。那洪府外观气派,但洪承畴为官尚算清廉,修建的洪府所花银两不多,建成的府邸也变不大。不过府邸中的道路修得曲折,加以两旁花草点缀,香气怡人,给人一种曲径通幽之感。只道主人是个隐居的高人,亦或是个文官,绝不会与从横沙场的大将军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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