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昭武阿修罗是从来不带甲的。昭武阿修罗永远穿着他那标志性的大食长袍。在沙漠中的时候,他围着头巾披着兜帽,像一尊游走在修罗地狱的死神;在闹市中,他却往往取下头巾,脱去兜帽,人们才看见他的脸,那是一张如此英俊的脸,线条分明,像是利刃切削而成。说到利刃,世上又有哪柄利刃及的上他手中的乌木神剑。
昭武阿修罗不带甲,却带剑,他的人和他的剑已经足以使他在这漫天的黄沙中历经百战而不倒。他的剑握在手中,木制剑柄,木制剑鞘,没有剑鄂,通体漆黑,花纹粗犷不仔细看时,几乎就像一根枯枝,一根朽木,一根烧火棍,没有人会想到这是一柄利器。
现在他的剑和他的人已经融为一体,正如他剑上的杀气和他人身上的杀气已经融为一体,他剑上的冤魂和他身负的罪孽已经融为一体,但他不能退缩,事实上他从不退缩。虽然他想不出那些草原上的骑士为什么会突然向他出手,而且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但他现在别无选择,只有杀!杀!杀!杀出一条路来,他才能回去。
回去,一个多么遥远的词!十八岁放弃太子之位离家出走,至今已经十三载。昭武阿修罗不后悔,他这一生好像从来也没有做过能令他后悔的事。不,好像有的,他想起了她。唉,不可能的,得到她的人容易,得到她的心却很难。所以他走了,堂堂太子之尊他却不得不走,因为有些人他不愿面对,他也不敢面对。几根弩箭破空而至,打乱了他的思绪。座下的骏马一声惨叫跪倒在地,他忙先前翻了几个跟头稳住身形。
追兵将至,昭武阿修罗抬手就是一箭,不等那倒霉鬼滚下马来,他抛去弩机取出另一张弩又打了一箭。随即又抛去弓弩,持剑跃上前。骑兵冲锋主要仰仗的便是气势,战场上,步兵眼见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排山倒海地冲杀而来往往心中露怯,心中一怯,便沦为了刀下鬼。
不过昭武阿修罗从不怯阵。只因他知道克服恐惧的方法就是让对手产生恐惧。
眼前是小股骑兵,约摸二三十人,但对于昭武阿修罗这样一个落了单的旅人来讲,已经是几乎难逃魔掌。阿修罗右手一动,剑已经出鞘。这柄剑还在剑鞘里的时候没有人能感觉到它的冷,只因它小心翼翼的藏起了他的锋芒。平时昭武阿修罗与人争斗,往往并不拔剑,而连剑带鞘得使出一套棍法来。但是现在他已不得不拔剑,他已不得不杀人。
当他决定了要大开杀戒,他的眼神竟突然变得平静了许多。他甚至嘴角上扬轻笑了一声。他扬起了手中的剑。
这时候眼前的追兵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些人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做了剑下鬼。昭武阿修罗一剑劈下,首当其冲的骑兵便连人带马裂成两半。后面的人只看见一个黑衣男子不急不徐踱步而来,每劈出一剑就有一个自己人丧命。他的出招很稳,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
几个骑兵取出弩箭,才刚瞄准,手中的弩竟连着手腕被削下。后面的骑兵想射几支弩箭偷袭,又害怕伤到同伴不敢扣下悬刀。眼见自己这边死伤越来越多,再有几个弹指就要全军覆没,终于几个胆大的弩手连连发箭,不再顾及自己人的死活。昭武阿修罗却使开诡异的身法始终躲在敌方排头兵的身形之后。弩手只见几个自己人中箭倒地,昭武阿修罗却是生龙活虎,心中日渐害怕,弩箭失了准头,误伤自己人更多了。
眼前已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血色映照着葱岭上的残阳,构成一副绝美的图景。只见一个黑衣死神所到之处便是尸横遍野。他手中的长剑很薄,很锋利,却也很朴素,但此刻却仿佛是魔鬼的剑。
战斗结束的昭武阿修罗擦了擦手里的的剑,他仔仔细细擦了很多遍。他的神志已经恢复过来,从那种杀戮的疯狂中恢复过来,他不禁苦笑。他明明不是杀手,为什么杀过的人却好像比西域最负盛名的守捉郎巨阙还多;他并非亡命之徒,为何总是不得不与人生死相拼。问夕阳,夕阳无言。
“王子殿下。”
听到这一声叫唤,昭武阿修罗蓦地回头,只见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商人向他笑吟吟地行礼。
“石大哥。”昭武阿修罗喜道,“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总算还没给那几个劫道的取了脑袋去!”中年商人爽朗的笑道,“殿下风采依然可喜可贺啊!”
这商人是石国的巨贾,腰缠万贯。
石国王子离经叛道,不爱宫廷却喜欢游历经商,父皇自是气急败坏无可奈何,石国的商人却与这位王子志趣相投,私下里以朋友相交,将经商的法门,多国语言倾囊相授。昭武阿修罗受益匪浅,十八岁开始经商,至今已有非凡的成就。名下产业虽然不多,却遍及世界,甚至在拜占庭帝国拥有一处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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