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掌门迎春做法事
陆庄主新岁逢稀客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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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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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江南的新年，那可真是热热闹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在外游子归家团团圆圆。大人们忙着打扫干净屋子，换桃符放鞭炮，再端出一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守岁饮屠苏酒。小孩子们走街串巷嬉闹耍笑，端的是好一个江南新春风光。时人亦有诗文，专的是讲小孩嬉闹之事，诗云曰：
除夕更阑人不睡，厌禳钝滞迎新岁；
小儿呼叫走长街，云有痴呆召人买。
二物于人谁独无？就中吴侬仍有余；
巷南巷北卖不得，相逢大笑相揶揄。
栎翁块坐重帘下，独要买添令问价。
儿云翁买不须钱，奉赊痴呆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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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灵修道观，正是当时江南名观所在，时人崇道，许多习俗也与道教学说相关。除夕正是这样一个带着神圣意味的日子，接神就是重要的除夕祭典。相传，腊月廿十四诸神升天，回到天庭述职，到了除夕，诸神又回到人间，人们摆设祭品，烧香叩头，迎接诸神的归来。次日便是正月初一，每逢此时，莫漠掌门都会在道观内作道场法事，祭祀道教诸神，为江南信众祈福，保佑新岁风调雨顺、祥和安康。
灵修道诸弟子也都各自收拾整齐，自腊月廿十起，连续几日时间，把观里观外都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全观上下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正月初一大清早，观里的钟声就准时响起。在大殿跪坐守岁的众弟子都纷纷起身，今日的道场法事自然是各有事务。
陆祈曈在盥洗台前掬起一把水，洗了洗脸。“呼……”清醒多了。打扫大殿攀上爬下的一整天，又守了一夜没睡，感觉困困的。再看看身边的师弟们，个个都精神奕奕，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陆师兄早！”“陆师兄新年好！”路过的师弟都主动打招呼。祈曈强忍着哈欠一一回应，忍着忍着一个喷嚏就出来了。“啊~啾！”正好一口喷到了来人身上。
“……”
“……”
“曹，曹师兄，新年好啊……”陆祈曈讪讪一笑。
“陆师弟，师父那边喊你过去。就等你了，动作快点。”曹亹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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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漠掌门已经在道场中央了。面前就是大殿，各样用品都已经准备妥当。此时钟声余韵才刚刚消散。天光仍未大亮，已有香客陆陆续续顺着石板路上得山来，早有弟子迎了上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恁冷的天时也就穿一件单衣，衣帽洗的干干净净的，只是胸口处敞开，却显着些许不羁。他步履轻快，白气从他身遭冒出，一时间越过了好几个上山的香客，远远的就大声打着招呼：“有道是‘钟声警万里，鼓声惠十方’，莫道长新岁安康啊！”
莫漠看到来人，也是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你这有缘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悠长的石梯上清晰地传达到了大汉耳边。
“唐某平时也是漂泊惯了的人，近日有些公干，就在左近，知道正月初一莫道长有场法事，便来拜会，多有打扰。”大汉话语间已经走到莫漠面前，躬身就是一个长揖大礼。却是莫漠早年间在江湖相救过的唐嵘唐大侠。
莫漠正待回礼，早有一人转上山来，脚不点地轻飘飘没有一点声息。“莫掌门，新岁康健！小生花间樵，奉柴征柴庄主之令，前来拜会。”花间樵步速虽快，停却也是急停，不见有一丝气喘。唐嵘看在眼里，心中对这年轻人的轻身功夫暗暗称奇。
莫漠见天光尚早，便与二客叙了叙话。花间樵问候过后，毕恭毕敬地呈上了一封柴征的书信。书信云，今年三月开春之时，柴某有意在庄中举办一次英雄大会，庄中过年事务繁忙，不便亲至相邀，特托请庄客花间樵带信，望莫掌门三月将至时前往柴家庄参加云云。“此真乃武林盛举也。柴庄主有心了。麻烦花少侠带话给柴庄主，届时贫道必亲至。”花间樵道了谢，却也和唐嵘客气了几句。唐嵘见花间樵没有相邀之意，知道柴家庄顾忌他身上的官差牌子，心下也是释然。
三人叙话间，不断有弟子走上前来与掌门禀报法事道场的准备情况，莫漠心有所感，目光看向旁边廊下，曹亹正带着陆祈曈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似是已经等候良久。莫漠知道自己耽搁得有点久了，和客人道了个歉，便走到廊边。
“都准备妥当了？”
“禀师父，都准备妥当了。”
“那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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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彤彤的日轮不知不觉间已升到空中。许许多多的香客信众都已经来到观中，翘首以盼一年一度的灵修道观祈福道场法事。早有弟子拿起法器敲击，叮叮当当地响将起来。又有弟子捏了个法决，虔诚地念起经文来。莫漠走到那大殿中央，拿起法器也做起法事的各项仪式。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摇幡时而诵经，香客们都虔诚地在旁边静静观看。
恰在这时，观门外传来好大一声中气十足的“莫道长新年好！”这一声问候竟压过了观中一众弟子的诵经声。弟子们都捏好手中法决，暗暗用上了内力，把观外的声音给压回去了。不料来人竟丝毫不受阻挠，饶自在那边大声说这话，声音由远及近，无非是些新年的祝福话语，只是奇在纵使观内已是一片朗朗诵经声，香客们依然能清晰听到观外的人在说些什么。
“这可是正月初一来找麻烦事儿的来了。”花间樵心下暗道。却早有一人，已是按捺不住，转身出了观门就唱了一声大喏，当面问道：“来者何人？不知今日道观有水陆法会么！”
来人哈哈大笑，应承道：“阁下不知在下名号，在下却知阁下大名，昔日乃是道上一好汉，今日已沦为官家的鹰犬，若是以往有幸得见，在下可能还称您一声唐嵘唐大侠……可惜，今日相见，却只能喊你一声唐狗腿子了，哈哈哈哈！”只见他走到观门前，一身毛皮装束打扮，身躯颀长，孔武有力，站在唐嵘跟前气势虽然稍有不足，却也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张狂气焰。背后脚步声稀稀落落，几个下人脚程不够迅捷，却是这时候才跟上来。
唐嵘闻言，怒火中烧，就要立掌教训这年轻人一回，让他知道自己赖以成名的唐家铁手不是浪得虚名。怎知那几个下人抬着一架没有顶的竹轿子，上面坐着的那老头儿幽幽言道：“唐大侠，年轻人戏言，休要动怒，咱们也都上了年纪，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啊！”
“好犀利的一句言辞，这是在暗暗指责唐大侠他以大欺小，唐大侠就不好出手了……”花间樵知道自己再袖手旁观，今日怕是就要在灵修道面前落了柴家庄的面子。他也一步跨出观门，就对着那轿子做了个揖。“长辈在上，请恕小生花间樵年幼无知，不知长辈名号。”
“老夫名号不响，江湖中人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不知花少侠是否听闻过龙虎山庄？”未等花间樵心中震惊稍却，那走在前头的大汉已是忍不住大声道：“我便是龙虎山庄虎帮主的长子，江湖人称‘吊睛白额’虎胜雄便是我也！”
……
观中早有弟子走出来相迎。“各位善人，请稍安，观中正在行法事，可移步至观内静听。”唐嵘犹自怔在那里，花间樵轻轻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走进观门。回头看时，那虎胜雄挺着胸膛，一脚便踩在了观门的门槛上。
“你！”唐、花二人险些惊呼出声，灵修道众弟子虽然口中在念着经文，眼睛都往门口这边看，登时脸都黑了。抬着轿子的几个下人也进了门，把轿子正正当当地停在了观内中庭，正是在莫漠背后。
“莫道长，新岁安康啊。”那龙虎山庄来的老头儿对着莫漠出声了。
周围的弟子全都怒目而视，口中的诵经声也停下了。莫漠停止了法事动作，但是并没有回头。“化蛇客，没想到你也会有寄人篱下的一天。今日到此，有何贵干？莫不是想在我这道场上，超度超度你那好兄弟虬须客？”
有弟子窃窃私语，年长的给年幼的讲述当年莫掌门一人独战这“阴毒二客”的故事，陆祈曈也暗暗称奇。那一战莫漠名动江湖，虬须客身死，化蛇客重伤，却不知道是被谁救了去。没想到救下这化蛇客，却是那龙虎山庄的一步棋。
说到龙虎山庄，时下却是没人对其陌生了。花间樵定了定神，方才他心中大惊，并不是没有听过这龙虎山庄；恰恰相反，正是这龙虎山庄这两年间凶名太过煊赫，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提防。前年，江南水匪白沙帮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一个叫做龙帮的新帮会悄然在江南航运道上竖起旗杆。去年，占山为王的豺狼庄子也被人端了老窝，取而代之的正是以剪径发家的山野凶匪虎帮。没过多久，虎帮生意越做越大，甚至公然带着人沿途打家劫舍，还在官道边上开设吃人肉包子的黑店，俨然把原本豺狼庄子的山头造得是铁桶一块。山脚下有一片天然形成的湖泊，他们又引水造渠，把湖泊和河道连通，龙帮也把船开了进来。就在不久前，龙帮和虎帮两位帮主宣告武林，他们结拜为兄弟，龙吟是兄，虎啸是弟，两帮所在之处便称为龙虎山庄。
今日里正是大年初一，龙虎山庄是要把庄客都派出来，给江南正道一个下马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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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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