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当日逃学时说了是去送老婆婆,莫说燕山先生没有信,就连竹青也没有相信。早上赵家人刚刚闹了一场,竹青本来还忐忑不安,听了来着说是送礼酬谢,惊得没说出先生要那人等着下课了招待的话,那人就走了。
放学的时候,王玄策头一回看学馆的大门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不想走,却被风哥堵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竹青在门里关门的时候看见王玄策这般,真的就有些想不通了,明明是个坏小子,却有一副热心肠。
王玄策小童子归家路上,叹息声就没有停在过。风哥却很有一些开心,今日少爷在赵家人跟前没有落脸不说,酬谢的人竟然还找上书馆了,自然王家府里头不会不去人。少爷这顿板子,说不准还又希望不打了。
“少爷,你叹什么气啊?”风哥见王玄策杵在王家门口不愿进门,催促道:“快回去吧,昨儿夫人就没有见着您,今日无论如何,是该去请安的啊。”
王玄策小眼神一沉,说道:“你说,要是往后赵灵松日日来找我打架,我是不是会被先生从学馆里赶出来?”
风哥一惊,看不出来这不大的人儿,心思还这么深沉。风哥歪着头想了想,也想不出个好办法,于是问道:“那少爷你说怎么办?”。
“我决定请他喝酒。”王玄策十分严肃的说出这话时,像极了王谢芳平时说要宴请他人是的模样,逗的风哥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少爷,你才五岁,那赵灵松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就能喝酒了。不过呢,您说的也是,既然想同赵家和解,最好就是让赵灵毓小姐不要再生气了,这才稳妥。”
提起找灵毓,王玄策低下了头,使劲的想也想不起来,赵灵毓除了爱哭,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于是哀怨的问道:“一定要这么为难吗?”。
风哥点了点头,还想再说,王谢芳就从门里陪着一个十分儒雅的人边走边笑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崔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犬子不过举手之劳,竟劳您亲自来一趟,实在是惶恐。”
那人笑盈盈的摆摆手,道:“小小年纪就如此大德,王先生教子有方,改日设宴答谢,一定要携夫人与公子前来,不然我母亲定然不能饶过我啊!”
“崔大人客气,草民一定前来,皆是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小儿顽劣。”王谢芳说完这句,就看见了在门口发呆的王玄策,立刻向他招手喊道:“玄策,过来,拜见崔大人。”
王玄策听到父亲呼唤,抬头看去,只见父亲嘴里的崔大人正笑得狠了的看着自己,立刻装作燕山先生的架势来,抱拳作揖,道:“学生王玄策,大人万安。”
“好好好。”崔大人十分满意,对王谢芳说道:“贵公子仪表沉稳,哪里顽劣了,想来是往先生自谦了。如此我先回去准备,晚上务必要来啊!”。
“崔大人慢走!”王谢芳送走了崔大人,低头再看王玄策时,心中百感交集。
前日王玄策送回家的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辞官归家的大学士崔天策。他辞官的原因众说纷纭,可他的学识却是大家都认可的。若是王玄策能得他指点一二,将来就算不能王侯将相,也足够光宗耀祖进得庙堂了。
王玄策心里惦记着他欠着的板子,见老爹笑的灿烂,立刻壮了胆子,说道:“爹,我去见娘亲了,我昨日都没有见着她。”说完,不等王谢芳反应过来,一溜烟的就跑了。
王谢芳知道他这是逃板子,呵呵的笑着对飞奔的王玄策说道:“你呀,后头有你苦头吃的!”
王玄策一听,脚底的步子跑的更快了,他可不想被抓住了。跑到张氏房里时,母亲房中竟然也有客人。
“王家娘子,不是我说,这缘分天定。赵家嫡女与您家公子儿的缘分就是这么的巧,这件事啊,您可细细想了,不着急着。我明日再来问您!”一个比母亲年纪还要大些的女人,穿的花枝招展的,一说手里的手绢还一抖,道:“如此,老奴便告退了!”这女人回头看见满脸疑惑的王玄策,十分开怀的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赞道:“王家公子儿不仅一表人才,还心地善良,佛菩萨都保佑您呢!”。
王玄策被这无端端的赞美弄得浑身不自在,立刻让出了门口,叫那老妇出了去,这才问道:“娘,这都是谁啊,您怎么会叫这样的人进您的屋子呢?哎哟,什么味儿?”。
双儿早就看见了王玄策进来,端了茶水点心递到王玄策跟前,打趣道:“那人说我们少爷好,要给咱么小少爷牵红线儿,娶那赵家姐当媳妇儿。”
王玄策虽然笑,却也跟着父亲去过几回喜宴,知道什么是娶媳妇,立刻被茶水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道:“娘啊,这屋子里的味道太大了,赶紧叫双儿姐姐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张氏晓得王玄策这是讨厌这件事儿,开窗户是借口,于是说道:“怎么,我家怀仁不喜欢赵家姐儿灵毓吗?”。
“什么?!”王玄策这才晓得,方才双儿说的赵家姐儿,竟然是那杀千刀的赵灵毓,心里猛然蹿出一股无名火,道:“我就是少林寺剃了头当和尚,也不要娶那个爱哭鬼赵灵毓当媳妇儿!”。
“怀仁啊,娘觉得那赵家姐不差。”张氏劝说道:“哪个女孩子家不爱哭你?你就是太任性,应该找人管管的。”
王玄策听母亲的言语之间,似乎对赵灵毓还十分满意,于是说道:“爹说的,娶妻娶贤,那赵灵毓只晓得背后告黑状,可见人不好。”
“胡说八道!”王谢芳从外头抬脚进来,就听见了王玄策的话,立刻训斥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懂什么?”。
王玄策听见王谢芳的声音,立刻吓得躲到了张氏的身后,畏首畏尾的说道:“我可不是怕你,爹,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会冲动。人冲动的时候,做的事多半都是会后悔的事情。”
“呵呵”王玄策眯着眼睛,手指敲打着桌面,问道:“提起后悔的事儿,为父倒是想问问,这几日你都在学馆干了什么好事了?”。
王玄策裂开就白了笑脸,咧开嘴笑了。不裂开还好,这一咧开,王谢芳立刻就看见了王玄策被赵灵松打掉的牙齿,十分震惊的问道:“父亲记得你们学馆并未开设射这一门,你如何受伤了?”。
张氏还来不及阻拦,就听王玄策挺胸收腹的大声说道:“是赵灵松给我打掉的。”
王谢芳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他就说么,平时王家同赵家并无来往,无端端的怎么就上门来提亲了。那赵家嫡女也罢,自己家这小子也罢,不过才五岁的大小,定亲也是个娃娃亲,原来是赵家的惹事了,要这么化解。
张氏一听,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这小祖宗还要说些什么出来,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笑着对王谢芳说道:“老爷,儿子小不懂事,他说的话,你能当真吗?”。
王谢芳想了想,原本自己是不相信王玄策的,可最近这小子竟然十分的靠谱,这不连家住嘉善的崔大人都上门,他哪里能不慎重处理,于是问道:“你同那赵灵松又是如何认识的?”。
王玄策本来就不服气,立刻从张氏手里挣脱,喊道:“是那赵灵毓小心眼,我就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女子,她就哭着跑回家告黑状。她哥哥也是个不讲道理了,什么都不问,冲进学馆就乱打人,还骂了先生骂了娘,我气不过,将他揍了个踏实,他家里人才怕了的。”。
风哥之阿门外听着王玄策的得意之词,捂住脸摸了摸屁股,心道,少爷啊,这顿板子没跑了。
果真,王谢芳听得王玄策的话,气的全身发抖,把方才因为崔大人上门邀请宴客的喜悦全都收了,也不叫双儿拿家法了,直接拉过王玄策的人往自己腿上一趴,伸手就是雨点般的巴掌,打的王玄策是嗷嗷叫,一边打一边骂道:“我道前日里,你是真心改了,不想这一次竟然还连累了先生和学馆,你当真是非要逼你爹我把你送去少林寺,让你好好的收一收筋骨了!”。
王玄策不亏是个猛人,都被打成这样了,仍旧不服气,一边哭,一边喊疼一边说道:“爹,我又没错,你打我做什么!”。
张氏在一旁看的是又急又气,急的是怕王谢芳把王玄策打坏了,气的是王玄策都落到这般境地了还不嘴软。这爷俩一个德行,劝哪一个都不管用,没了主意的张氏只好往椅子上一座,哇哇大哭起来。
王玄策虽然是个嘴硬的,可看母亲哭了,心里不舒服,于是也不跟王谢芳置气了,任凭王谢芳再怎么打,竟然也不喊疼了。王谢芳看儿子如此,妻子又哭成这样,手下的力气也小了,次数也稀拉了,道:“罢了,晚上还有宴会,你且跟风哥下去吧。想来先生定然是罚你抄书了。”
风哥立刻在门口答道:“老爷,先生罚公子抄书三十遍呢!”。
王谢芳看了风哥一眼,十分意外。赵灵松与王玄策闹成这样,燕山先生竟然也没有说要王家把王玄策领回来,想来这件事,赵家理亏的多一些,于是释怀道:“那还不赶紧去抄书!罚,罚跪在祠堂抄!”
王玄策撇撇嘴,斗志昂扬的走了出去,看得王谢芳连连叹气道:“将他养成这样,将来还如何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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