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小童子被罚跪祠堂是情理之中,赵家那边,赵灵松却十分意外的也被罚跪了祠堂。这小子也是个硬气的,愣是没有出卖搬弄是非的云歌。
赵灵毓回来大哭了一场,陶氏哄了半天,才搞明白了始末,没来得及安抚小女儿,又有小人来报,说自己家的三小子怒气冲冲的往学馆冲过去了,她是又惊又怕,赶紧叫人套了马车往学馆赶,生怕那小祖宗不知道天高地厚,闯出个什么祸事来,一路上催促了车夫无数次,左赶右赶,还是赶迟了。
陶氏一路回来都很抑郁,本来占着理的,却闹成个理亏的,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呢?回去她仔细的问了云歌好几遍,云歌自然不敢说是自己在中间挑灯拨火了,赵老爷儿子多,自然不会心疼老三,前脚请了家法,后脚吩咐将人关进了祠堂。
赵灵毓小小年纪,看着给自己出头的三哥哥竟然落得个挨打管祠堂的下场,小脸煞白,也不敢闹了,当夜里发起烧来,把陶氏心疼的心头血都快要滴下来。她的这个闺女,就是她心肝,如今闹了这么大一场,生病不说,名声上是有妨害了,将来可怎办?赵灵秀出了结亲的提议好归好,可到底陶氏觉得憋屈,这气就撒到了云歌身上。
云歌虽然比赵灵毓打,可到底也就是个十几岁的丫头,比赵灵松大不了几岁。今日赵灵松在被赵家老爷问话时才晓得,是云歌说了谎话。他低头一思忖,左右自己一身皮厚,下人打他也不敢真下重手,于是就自己认栽了。云歌将这份恩义记在了心头上,只顶着照顾小姐不周到的罪名,挨了是十个板子。等把她扶到下人房里的嬷嬷都走了,她才咬着牙偷偷跑到了祠堂里。
隔着祠堂门,云歌不敢进去,跪在外头,小声抽泣:“三公子,奴婢,奴婢谢谢您的大恩。”
赵灵松这么做,其实是怕自己说了实话,赵家老爷把云歌给置办了,吓着他的妹子。在学馆里被打了,他本来就怄气,这会子云歌又在外头哭泣,搞的他心烦意燥,跪着不起身,背对着云歌吼道:“没什么大不了,左右都挨了板子,你赶紧回去,别叫人瞧见了,一回该说些不好听的,我爹还得揍我!”。
云歌倒是憋了一肚子的好话,被赵灵松这么一堵,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只好退了回去。
赵灵松原本以为,挨了打跪了祠堂,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赵老爷是个有主意的,觉得这个儿子不喜欢读书,又这么胡整,应该找个师傅管管他,于是便托了人,送到了少林寺。
赵灵松从祠堂出来,双腿发抖,困得两只眼睛皮都打颤了,进房间倒头就睡了。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连自己睡着了被人绑了扔上了马车都不晓得。赵灵松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正要问怎么回事,马车就停了,他爹跟前的侍从鸿瑞就揭开了马车的帘子,笑眯眯的说道:“三少爷,我们到了。”
赵灵松懵了,天色还没有彻底明亮,莫非自己在做梦?他倒是想掐自己一把,奈何手还被绑着。马车外头钟声声阵阵,诵经声不绝于耳,分明就是寺庙。赵灵松心中一个哀呼,他爹莫非不要他了?
鸿瑞将赵灵松的绝望看在眼中,笑着安慰道:“老爷说了,三公子喜欢练功,咱们学功夫自然要学天下间最好最正宗的功夫,所以就送三公子您来了。”
赵灵松忍住骂人的冲动,把手一伸,问道:“那这是何意?”。
鸿瑞自然不会说是怕你跑了,道:“这事老爷对公子的惩戒,老爷说,要是您敢从这里跑了,以后回家就这么日日束着。”
“赶紧给小爷解开!”赵灵松十分霸气的说了这话,可心里却将鸿瑞的话记在了心里。双手解了绑,找灵松立刻就跳下了车,看到了眼前的寺庙,正是闻名天下的少林寺。赵灵松知道这里武功是天下武功的出处,可到底都是和尚在里头带着学习的。他这个年岁虽然还不晓得什么清规戒律的厉害,可却晓得在这里学武功当和尚是要剃光头的。原本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英俊潇洒,若然剃了光头。赵灵松的两根眉毛都皱到了一块,正要打退堂鼓,寺庙不远处又过来一辆马车,从车上蹦蹦跳跳跳下来一个小童子,不是王玄策又是何人?
赵灵松差点咬碎了一口牙,心道:“他奶奶的,真是冤家路窄。”
王玄策小童子昨日规规矩矩的抄书,没吵没闹。晚上去崔家赴宴,也表现的十分的稳妥,王谢芳这才松口气。
赴宴回家,张氏说王谢芳的朋友送来了一封书信,她没有拆开。王谢芳趁着开心,打开看了,就更开心了。原来是他的朋友给他说,明日可以引荐王玄策去少林寺拜师学艺。
“夫人,真是太好了!”王谢芳把这事儿给张氏一说,张氏也不晓得是不是该开心,担心的说道:“今日刚刚打了怀仁,明日一早就送他去,万一他以为我们不要他了,怎么办?”。
王谢芳哈哈大笑道:“你那儿子你不知道,巴不得休息几天,我若对他说是学功夫,他定然比谁都来劲。放心好了。”。
张氏舍不得儿子,也晓得这事是为了王玄策将来好,立刻挑灯收拾了一堆行礼,没想到王谢芳却什么都没带,趁着张氏睡着了,不过寅时,就把睡梦中的王玄策给揪了起来。
王玄策昨儿抄书抄的入神,抄到子时才抄完,被老爹抓起来的时候还在梦里。他从小是个不娇气的,管他是在风哥背上,还是在老爹的腿上,该怎么睡,就怎么睡,一刻不耽搁。等下马车时,他已经是一只生龙活虎的好汉。好汉从车上被风哥抱下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就同那边刚下车的赵灵松看对了眼。
“风哥,赵家那个被我打了的小子怎么也来了,莫不是来寻衅的?”王玄策脑洞开的很大,立刻就被王谢芳敲了一下头,道:“注意言行。”然后笑眯眯的领着王玄策先走了上去,对鸿瑞说道:“真是巧哉,竟然在宝刹遇到了熟人。”。
鸿瑞对王谢芳作揖道:“王老爷,我家老爷今日没有前来,失礼了。三公子”鸿瑞喊了一声噘嘴鼓着腮帮子的赵灵松,赵灵松这才十分不痛快的抱拳说道:“赵老爷安。”
“三公子安好。”王谢芳生意场上冷热酸甜什么没见过,对方那样清淡,自己也不会剃头挑子一头热,打过招呼,立刻就转身牵了王玄策的手,先一步进了庙门。
王玄策抬起他那小短腿迈过门槛,还不忘记回头对赵灵松做了个鬼脸,又扯了扯父亲的袖子,道:“爹,那小子过来会不会找我麻烦?”。
王谢芳把握住王玄策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说道:“你不去找别人的麻烦,别人自然不会来找你的麻烦。这可是在宝刹,你莫要张狂了,天上的神,地下鬼,可都在这里晃荡,冒犯了哪一个,你都惹不起,懂吗?”。
王玄策从小就是听着张氏说狼来了,含着要去看狼这么长大的人,哪里会怕什么鬼神,脸上清清楚楚写的的就是不屑。王谢芳看的脑仁都疼了,他也没有想到,来拜个师都会遇到赵家人。
一个小沙弥走到王谢芳跟前,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王谢芳?”
“小师父早,在下正是。”王谢芳回礼低头回答,又拉了王玄策道:“见过小师父。”
王玄策看着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十分的震惊,道:“我当在庙里带着的都是些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和尚,没想到还有跟赵家混小子一般大的小师父!”。
“玄策!”王谢芳赶紧训斥道,他玩玩没有想到王玄策会突然来这一句,立刻苦笑赔礼道:“小师父莫怪,犬子冒犯了。还请您带路。”
那小沙弥原本眼中无波,听到王玄策这番论调,反倒看了他一眼,眼中多了一丝凡气,道:“施主请随我来,了空师父此时已经做完了早课了,在禅堂授课了。”
王玄策再次哇了一声,没等王谢芳捂住嘴就脱口而出道:“这么早上课,谁听得进去啊。”王谢芳一手捂住王玄策的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警告道:“若然你再敢胡说八道,今日我就将你留在这里,不带你回家了。”王玄策这才老实的点了点头,蔫吧了一般跟在了王谢芳身后,低头走着,一边走一边小声叨叨道:“分明就是说不说都会将我留下的,当我傻了吗?”。
王玄策一路跟的不紧,小沙弥左一拐右一弯的,没过两下,王玄策就有些晕菜,加上庙里的众多雕塑在晨光中披上了金色,与平时看时特别不一样,王玄策忍不住就看看,再抬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材何方,老爹王谢芳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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