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本就不适合老人。
冬天的风太急也太烈了点。
一个老人是受不了那么急也是那么烈的风的。
更何况是个得病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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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从口中灌到肺里。
东市并不比城外暖多少。
冷风灌入那残破的肺中的时候,依旧会带来如同刀割的痛感。
这种疼痛让老人不由的咳出声来。
老人还有一点时间。
他明白能够缓解他疼痛的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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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想喝酒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喝酒并不重要。
老人只是随意跨进了一家沿街的酒楼。
这间酒馆不高,也就两层。
加起来还不到三丈高。
老人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热闹的出乎他的预料。
第一层已经坐满了茶客。
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矮桌旁,就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些甜瓜子。
老人摸了摸自己贴胸口的内袋。
在把那之前隔得胸疼的碎银块好好的摩挲了几遍后。
向二楼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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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虽然也有几位客人,但还算空旷。
老人就靠着栏杆坐下了。
还没等老人把这里的凳子捂热乎了,就窜出了一个小厮来。
这就是规矩,坐在二楼的必须点上酒菜。
轻轻的,老人把被他磨得有些圆润的碎银块放到了桌子上。
“两壶酒,剩下的上牛肉。”
也许是那银锭的分量太小。
小厮也没了服侍的心思。
他掂了掂手中的银块,也不多说。
拿了壶半热不冷的温茶到桌上后。
走后厨去了。
这放在桌上的茶壶自然不是什么高档货。
老人拿到手里,不用细细的摸就能感到那些浮在表面的粗粝沙粒。
想着这种沙沙的感觉蹭在老皮上还算是舒服。
老人斜靠着栏杆。
从楼上往下看去。
这楼下虽然三三两两磕着香瓜子的人不少。
但却不喧闹。
酒楼中心搭着的二重台上的表演声可以清晰的传到二楼来。
但也许是人年纪大了。
老人听的并不真切
他稍稍皱了皱眉。
“讲的是秦王的故事哩。”
发出声的是一个新的小厮。
也许是须发斑白的老人让他想起了自己家中的长辈。他眼中带着温柔,口中带着热切的说到。
他一边把这在酒馆中讲了无数遍的秦王故事复述给眼前的老者,一边从他一手端的稳当当的托盘上拿下菜来。
首先被放上桌的一碟浅浅的牛肉。
作为唯一的一道菜本来他应该是个主角。
但那坐在席子上的老人,双眼只是拿眼角的余光,扫过这些七零八落的细碎牛肉片。
剩下的都向小厮盘上的两壶酒看去了。
而随着那些扫过牛肉的余光转回来后,老人也不等小厮把酒放下,左手就先是猴急的拿了一壶下来。
急急的凑到鼻尖细细的嗅了一口。
淡淡的麦香混在酒中,被吸到了老人的鼻子里。
随着这入鼻的酒香由鼻腔分成两头朝脑袋和那胸肺走去。
老人也是享受的,仿佛被这酒气给蒸了个通透。
但老人只是吸了一口。
然后就由原先的享受舒展的脸,变为了的忧郁挤皱的脸,然后带着一丝丝哀痛的说道。
“酒是拿来喝的啊。”
而随着老人的这声。
来的是一抹冷光。
是从托盘底部冒出来的银光。
还有从小厮眼中射出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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