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羽出来,薛南幼重新又将天机锁挂了上去。白羽准备按原路返回,他走了几步,发现薛南幼并没有跟上来,只是透过竹林浓密的缝隙,看向远边一处高楼。白羽心思聪慧,一下明白了薛南幼的意思,也知道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白羽故意咳了一声,轻笑道:“薛兄,酒楼经商卖酒,谋取钱财本无可厚非,可太和楼却不该擅用毒物来酿酒,我们身在江湖,既然遇到这种不平之事,就绝不可坐视不管,而让这群败类继续为祸天下。”
薛南幼感激地看着白羽,时间已经不多,也容不得他再多作矫情,他顺手拉着白羽的手赶紧向那高楼飞掠而去。
白羽看见自己的手被薛南幼握在手心,若是以前的他,早已一拳打了过去。可不知为何,手被他这样握着,只觉得一股暖暖的热气传了过来,让白羽白皙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幸亏薛南幼在前面忙着带路,再加上夜色朦胧,这一幕慌乱的表情才没有被他发现。这时冰凉的风轻轻拂过白羽的脸庞,这才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那座高楼已近在咫尺。
靠近过后,薛南幼才有些惊讶的发现这高楼确实有古怪。这楼的四周被一堵墙围着,而且守卫在外面的人虽多,里面却似乎一个也没有人。薛南幼注意到,这里的巡逻次数似乎也变得频繁起来。
仅仅靠一堵墙,怎么可能拦得住薛南幼和白羽,他们找了个位置偏僻一点儿的地方,施展轻功很容易地就翻了进去。
虽然没有灯光,可薛南幼并不敢大意,他和白羽对视一眼,点点头,让自己的脚步都尽量轻起来。他们转到大门前,抬头看那挂着的匾额上,赫然写着金光闪闪的“止园”两个大字,在这黑夜中竟也看的清清楚楚。
薛南幼没有心思看这两个字,匆匆扫了一眼后,发现这门上挂着的锁竟还是天机锁,心里有一瞬间对刘掌柜感觉到一丝悲哀,找谁制锁不好,非要找鲁桓大师的弟子,在白羽这正宗入室弟子面前,简直比开自家的锁还方便。
待白羽打开锁之后薛南幼心里又默哀了一句,赶紧和白羽走了进去。
一进入止园,薛南幼不由得吃了一惊,这里密密麻麻摆放的竟全都书架,他随便拿起一本,翻了翻,除了积了些灰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全是些经史子集之类的书。
白羽往前面的书架翻了翻,也并没有发现有别的什么古怪。只是如果真是些普普通通的经史子集,为何需要单独建造一座楼来存放。并且外面守卫森严,也不可能单单只是为了保护这些书吧。
这里一定有古怪。
薛南幼死死盯着一部朱熹解的《中庸》,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什么,他对白羽快速吩咐道:“找找有没有哪本书的封皮上是整洁干净的?”
经过薛南幼这一说,白羽顿时明白了:“对了,这里书架上所有的书因为无人打扫,封皮上都会或多或少积了一层灰尘,若是有人经常拿起,或是翻动的话,那必然会留下痕迹!”
偌大的地方,他们自然不能一本一本的翻,于是从最后一排开始,慢慢找了起来。
等翻完从里往外数第十个书架的时候,薛南幼手停了下来,他的心开始往慢慢下沉,他抬头看向白羽,白羽也是面色疑惑,因为他们直到现在也未找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们漏掉了什么,还是我们的想法根本一开始就是错的?”薛南幼有些气恼的拍了下书架,书架顿时发出一声吱呀,在这静谧的大厅下显得特别刺耳。
白羽低头凝思了一会儿,总觉得刚才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走出来,再回头盯着这些书架想,他忽然发现这前后相邻两排书架隔的距离几乎都完全一样,只是在第十五排到第十六排之间不同,大了有将近半尺。
白羽来到这两排中间,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忽然在快要走到这个过道的尽头的时候,他发现书架上的有个格子放了特别多的书,几乎将整个格子塞满了。薛南幼一直跟在白羽后面,也几乎在同时发现这个格子有些不对,他们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将这个格子里古书拿了出来,并小心放到地上。
当白羽准备拿起最后一本的时候,却怎么也拿不起来,他反而一喜,又试着左右旋转,当往右旋转了半圈的时候,忽然咔擦一声,并且响起铁锁缓慢拉动的声音。这时,过道的一块石板慢慢升起来,地面逐渐露出一个地道。
地道里并不阴暗,相反却非常亮堂,因为每隔几步,就有一盏摇曳着昏黄烛火的铜灯。说来也奇怪,这铜灯的造型非常诡异,人甬头顶着油盘,竟跪在一根横插入墙壁的铁棒上,不知为何,还在那铁棒表面刷了一层红漆。可最可怖的还是这个人甬的眼睛,竟往外凸出来足有半寸有余,骤然看去,让人感觉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白羽看着这铜灯,心里也是猛然一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重重地咬了咬嘴唇,紧紧跟在薛南幼的身后。左右绕了三次后,他们终于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屋子里足有八尺宽,里面却挤满了大大小小十几口箱子。薛南幼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珠宝翡翠,他拿出一串珍珠,珠粒硕大圆润,纵是在这火光照耀下也是熠熠生辉,确非凡品,他不禁笑了笑:“这些年,太和楼真是赚得不少。”
这些足以动人心魄的珠宝,白羽却并没有看在眼里,他打开箱子,一个个看,全是些黄金玉石,水晶玛瑙之类,并未见到那黑色粉末,不觉大失所望。
而薛南幼抛下珍珠,扫视了一遍石室,忽然发现在白羽身后的地面上,有一个像是佛龛一样的石匣。他走过来,蹲下去仔细一看,发现在这个石盒上绘着一个凶神恶煞,呲着森森獠牙的妖怪,这画绘的栩栩如生,似乎这妖怪将要从石板挣脱出来,择人而噬一样。
可这并没有吓到薛南幼,因为他向来受得的是正统儒家熏陶,并不信什么鬼神,就算听苦恩大师讲经,也只是为了应证一些自己在儒学中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罢了。
他毫不犹豫的拿起那块石板,里面只有一个紫檀香木做的小盒子。
“这盒子里装的难道就是那东西?”白羽双手环抱,低下头看着平平稳稳躺在那“鬼龛”的小盒子,说道。
薛南幼沉吟一会儿,还是拿起了这木盒子,他打开这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黑色粉末,只是一块似是羊脂玉的玉牌,这玉牌正面刻着一个“令”,背面却是刻着十个坐在一张轻纱织成的帘子后,看不清面容的人。在这十个人的脚下,用小篆写着“十方阎罗,掌人生死”八个字。薛南幼握住这块玉牌,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白羽见他神情异样,连问他怎么了。薛南幼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这玉牌递给了白羽。白羽接过这玉牌,脸色竟也变得和薛南幼一样。
“玉性本温凉,而这玉握在手里怎么像寒潭下的冰块儿一样冷?”
这问题薛南幼自己也回答不上,他摇摇头,苦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是某种不为人所知的玉种也不一定。”
白羽实在受不了这冰冷,赶紧将这玉牌又丢进了木盒子里。他对着冻的通红的手哈了几口气,说道“抛开这块玉的本身不说,可以确定的是,这块奇怪的玉牌一定属于太和楼背后那个神秘组织,或许还是某个重要人物的身份信符。”
薛南幼点点头,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只好将这装有玉牌的木盒放了回去,盖上石板,又将所有打开的箱子合上,和白羽一起退出了地道。
薛南幼和白羽从止园出来,顺着来时的路,又回到了后门。他们戴上缠丝手套,又攀过高墙,手臂一用力顿时跳了出去。他们很快消失在黑影的尽头。
不远处的回廊里,一个人背负着双手,从柱子后慢慢走了出来,他露出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看着薛南幼和白羽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