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啸穷途 > 第二十一章 《西河剑器》
    公孙一剑每一个动作杨昊都看得清清楚楚。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公孙一剑的手指停在了半空的某个位置。

    可几乎在同时,刀锋竟然颇为“默契”穿过两指指缝!就像自己愚蠢的往那儿送一样。

    公孙一剑两根纤薄的手指只是轻轻一夹,这疾如闪电的朴刀竟就这样戛然而止,而刀离薛南幼的胸膛不过三寸,纵使杨昊用近全力,他手上的刀也前进不了分毫。

    薛南幼往后退了几步,避过昏黄的油灯下依旧泛起寒光的朴刀,苦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你又何必一定要我的命!”

    “你!”杨昊面目狰狞,就像一头被人耍弄的公牛,恨不得立刻跳过去撕碎薛南幼。

    公孙一剑看着杨昊,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他轻轻扭动手腕,这把厚厚的朴刀竟就这样断成两截。他突然说道:“我们相识已经十五年了吧!”

    而这时的杨昊显然已因为公孙一剑袒护薛南幼而失去了理智,他恶狼一般的眼睛瞪着公孙一剑,忍不住爆粗口道:“老东西,枉费我尽心尽力服侍了你整整十五年,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说你想要找个远离世俗的地方,我也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为你找了这样一个地方。现在你竟然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一日的重犯,不惜和我弄到反目的地步!”

    公孙一剑并没有反驳什么,他看着杨昊因愤怒而发红的脸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惜,随后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似已不愿再看他。薛南幼上前一步,沉声道:“杨昊,你不要太过分!莫要以为这些年你干的那些事能瞒得住前辈。”

    杨昊一听,立刻扯开嗓子大声嚷嚷道:“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松懈。定是你这巧言令色之徒,在他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干了什么事?

    “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关在这里?”薛南幼眼睛凛凛,瞪着杨昊问道。

    这问题问得既简单也并不高明,因为任何人都知道,死牢本就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可这句话传到杨昊耳里,却犹如滚滚惊雷。他的瞳孔紧缩,眼下忽然尽是不安和躁动。

    薛南幼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你不说话,我就来替你说。这些人无一不是为祸一方的江湖巨寇,抓住一个就已足够你名震江湖。可你并没有上报朝廷,因为你知道就算将这些人全都送到京城,这天大的功劳也绝不会落不到你一个捕头的身上。所以你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些大盗的身上。这些大盗劫掠多年,其身后积蓄的钱财可想而知有多丰富。可这些大盗也并不傻,若是不交出这些财物,兴许还能多活一些时日,若是交出来,只怕……”

    薛南幼的话并没有说完,可谁都已知道他意思。

    杨昊顿时面若死灰,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就像是要渗出鲜血一般。只听他如野兽般低吼道:

    “这世道本就是善恶颠倒。当初我也想凭本事堂堂正正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可第一次辛辛苦苦将人押到京师,我得到了什么,除了数十个轻蔑而高高在上的眼神,什么也没有。当离开京师的那天,我杨昊就发誓,此生除了我自己,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活下去!”

    薛南幼听罢,头别了过去,两只眼睛直盯着摇曳的烛火发起了呆。

    也不知想了多久,他才摇摇头说道:“或许这世道还有着这样那样肮脏的地方,可你也不该如此轻易地选择放弃自己,同流合污。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那江湖还有何希望可言。”

    可杨昊丝毫也不为薛南幼的话所动,他伸出双指,恶狠狠地指着薛南幼,鼻子里喘着粗气说道:“我杨昊平生最讨厌像你这种道貌岸然,自命清高之辈。大道理谁不会讲,不要以为你说几句漂亮话,这险恶的世道就能有所改变。”

    薛南幼神色肃然,看着处于癫狂状态的杨昊,一字一字地说道:“就算并不能改变什么,可如果能因我的存在而让这世道变得好些,可爱些,那我薛南幼也不枉此生了。”

    公孙一剑听罢蓦然转过身来,他的眼帘里已不觉热泪盈眶,纵然他曾经认错过一个人,可是今天,他相信眼前这人已绝不会让他失望。随后,他看向杨昊的目光变得冰冷,接着冷冷说道:“你走吧。”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向杨昊的心脏。杨昊脸色顿时大变,他知道,这些年能够抓住这些江洋大盗,公孙一剑帮了他不小的忙。若是就这么走了,不要说得到这些人的财物,就是这捕头的一职只怕也保不住。

    随后,让薛南幼想不到的是,杨昊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他来到公孙一剑面前,使劲抱住他的双腿,痛哭流涕。

    “前辈,就看在我侍奉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我发誓我杨昊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杨昊信誓旦旦地说道。

    公孙一剑紧紧闭着双眼,他当然知道要一个人完全改变性格本就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

    他沉默了很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走吧!”

    杨昊见公孙一剑依旧这样一副绝情的样子,他的拳头死死的握在一起,尖利的指甲似乎要将一双肉掌戳穿,他的眼睛里忽然狂涌现出一抹疯狂之色。他忽然从地上跃起,用进全力狠狠一掌往公孙一剑的肚下拍去。

    寒光一闪,公孙一剑手中的半截断刃忽地不见了。

    杨昊的手掌已经挨到了公孙一剑的衣衫,可是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进一步。

    因为他的喉咙里已经多了一截断刃。

    他眼中的生机迅速流失,他的双手还死死的抓着脖子,往后摇晃几步,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前辈……”薛南幼刚想说话,公孙一剑眼光一凛,忽然踢起落在地上的另外半截兵刃,衣袖微拂,那刀刃就向着黑暗的回廊急射了进去。

    当!

    薛南幼很快听到一声金铁碰撞的之声。

    “若再往外走一步,下一剑就不会在偏了!”公孙一剑淡淡说道。

    远处依旧一片黑暗,可薛南幼已经猜到了尽头深处的情景。他不由骇然道公孙前辈的武功的确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黑暗中那个高大身影惊骇地看着插在两扇铁门缝隙里犹在颤抖的刀柄,脊背上冷汗淋淋,他不由紧张吞了一下喉头。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再往外走一步,这个可怕到变态的老头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用手臂擦了擦额头上滚滚的冷汗,随后只得慢慢转过身,回到自己的牢房里。

    公孙一剑回过头,看着薛南幼脸上依稀残留的惊骇,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想不想学我公孙家的剑法?”

    外面的牢房里顿时又响起一阵不安的骚动,公孙一剑微微咳嗽了一声,这些嘈杂的声音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到这话,若是旁人只怕早已忍不住磕头拜师了,可薛南幼却想得更加深远。他沉默良久,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公孙一剑见薛南幼竟然拒绝,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再开口时,语气中隐隐有些怒气。

    “为什么?”

    见前辈误会自己,薛南幼连忙解释道:“前辈的剑法精妙无双,在下又怎么不想学呢?只是前辈的剑法既然是家传剑法,自然只能公孙家的人能学,在下姓非公孙,也非公孙家的旁支,又怎么能学这剑法呢?”

    公孙一剑一怔,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他苦笑着说道:“公孙家传自我这一辈,人才凋零,也仅剩下老夫一人。何况老夫膝下无子,若真是死守什么家规,门规,只怕我公孙家的剑法就真的要失传了。”

    薛南幼迟疑道:“前辈不过今日才见我,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难道前辈不怕看走了眼?”

    公孙一剑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南幼脱口说道:“晚辈薛南幼。”

    公孙一剑道:“好,现在我已知道你的名字。”

    薛南幼还在推辞:“可晚辈资质愚钝,恐怕不能将前公孙家的剑法……”

    公孙一剑终于忍不住怒喝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一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扭扭捏捏的。”

    薛南幼略一迟疑,眼见前辈颔下的长髯似乎都快气的飘起来了,他只得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薛南幼一拜!”

    公孙一剑轻捋胡须,见到身前这个好不容易收到的徒弟,欣慰地笑道:“我公孙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于是,薛南幼跟着前辈习其剑谱,倘有深奥晦涩的,便当即询问。没想到过了不过月余,剑谱上的大部分招式薛南幼就已烂熟于心。

    只可惜练到剑谱所载的最后一招,薛南幼心里总萦绕着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仿佛后面应该还有招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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