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已出了天子居。
在天子居的这段时间,薛南幼觉得是有生以来过得最轻松,也最高兴的日子。他忍不住回头,想再看看里面这御笔亲题的匾额,这一回头就看到躲在门后往外偷偷张望地小东子,他向小东子笑了笑,又走回来拍了拍小东子的臂膀。
薛南幼看着小东子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笑道:“小东子,好好对芸兰,要是欺负芸兰,我以后回来可不饶你!”
小东子听到芸兰,立马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从来都是她欺负我,我又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小东子,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干活。”站在后面的老掌柜的说道。
小东子向薛南幼无奈地吐了吐舌头,随后转身一路小跑,钻进了后厨去。
“你……保重!”老掌柜想了很久,才从紧闭的嘴唇里吐出这三个字。
薛南幼点点头,笑道:“老掌柜的保重身体,或许将来有一天,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还会回到这里,那时希望老掌柜能不吝收留我!”
老掌柜没有笑,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天子居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薛南幼忽然说不出话来。他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相反,他总是喜欢笑,他一向认为只有笑才能让人坚强,也能让别人坚强。可是今天,他听到老掌柜的一番话,或许是因为这真挚而单纯的情感,他忍不住湿了眼眶,他只能使劲地点了点头。
虽然进玉凰城检查森严,可出城却甚是轻松。一行人刚出了东门,一直紧跟在冷凝霜身旁的郭文彦不经意间扭头,在后面的茫茫人海中,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的面孔。郭文彦先是一愣,随后脸色顿时大变,他左手掩面赶忙偏向另一边。
“公子,你怎么了?”郭文彦怪异的举动引起了司马长风的注意,他忍不住问道。
岂料郭文彦神色紧张,急的满头大汗,他轻轻摇摇头,示意司马长风不要再说话。
令郭文彦奇怪的是,冷凝霜没有看他,反而瞟了眼走在慕容熙身旁的薛南幼,虽然很快她就偏向另一个方向,但郭文彦总觉得她心里有什么事。
此时一辆飞快出城的马车从他们一行人身后疾驰而来,可郭文彦还在暗自琢磨冷凝霜和薛南幼之间有什么事,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而来的马车。
眼看着马车就要撞到郭文彦,幸好司马长风眼疾手快,一把将郭文彦拉了过来。那车上的马夫怒骂道:“找死的东西!要死死别处去!”
“赶紧走,要事要紧!”车中坐着的人淡淡说道,那马夫向郭文彦瞪了一眼,又转过头扬起手中的长鞭,狠狠抽在前边奔跑的马儿身上,那马吃痛地仰天嘶叫了一声,马蹄却踏地更加迅捷。
要是郭文彦有什么三长两短,司马长风一想到副盟主的辛辣手段,额头不禁捏了一把汗,他忙问道:“公子,你哪儿伤着了没。”
郭文彦苦笑着摇摇头。
司马长风看着那马车远去的背影,冷哼道:“阿大,给我查查这马车的主人是谁?”
“是!”阿大转身正要去,郭文彦连忙叫道:“别,是我想着别事去了,怨不得人家!”
阿大看了眼总镖头,司马长风想了一会儿,迟疑道:“可是……”
他话未说完,一声娇怒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来:“小淫贼,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来往的行商过客听到这声音,顿时将目光投向了这声音的主人,那红衣女子年纪虽轻,可已掩盖不住她美丽的容颜。她的鼻梁很挺,嘴也像樱桃一样鲜艳,但最好看的还是她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就算是天上的繁星也比不过她。可是这双美丽的眼睛里,此时却仿佛有两道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除了郭文彦,薛南幼等人也不禁回过头,想要看看这个脾气火爆的女子。等看清这红衣女子的容颜,薛南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就只有苦笑。
这红衣女子从腰间挂着的红色刀鞘中拔出弯刀,她一个箭步跨上来,闪着寒光的刀尖直直地向郭文彦后背刺去。
众人看到这红衣女子口中的“小淫贼”竟然是一向文弱的郭文彦,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刀锋离郭文彦不过三尺远了,这时缓过来的司马长风急忙运起掌力,拍向这红衣女子。
尴尬转过身来的郭文彦见司马长风雄厚的掌力要拍在这红衣女子身上,连忙叫道:“总镖头,别伤了她!”
司马长风略一犹豫,手下就慢了几分,可红衣女子却丝毫不领郭文彦的情,她冷眼含霜,刀反而刺地更快。
薛南幼见状,顾不得细想,连忙夺过身旁慕容熙手中的折扇,掷了过去。
那折扇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飞了过去,只是目标不是那红衣女子,反而是郭文彦!
就在红衣女子快要刺入郭文彦的心脏的时候,郭文彦觉得膝上忽然一阵剧痛,腿一软,整个身子就控制不住向前倾,竟又抱在红衣女子的大腿上!郭文彦只觉一股女子的幽香传到他的鼻孔里,当他意识到自己抱住了什么的时候,他猛地站起来,可膝盖的剧痛又让他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你,你……这无耻之徒!”那红衣女子羞红着脸,怒道。
司马长风见郭文彦暂时没事,他看向红衣女子的目光变得冰冷。正要出手,没想到冷汗淋淋的郭文彦使劲咬着牙,叫道:“总镖头!别!”
司马长风只好先扶起郭文彦,沉声说道:“姑娘出手何必这般狠毒!”
红衣姑娘俏脸含煞,那双大眼睛狠狠地瞪着郭文彦,话刚想出口,可又感觉有些不妥,怒道:“你问这个小淫贼都干了过些什么!”
众人看向郭文彦的目光都变了,都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郭文彦见众人误会了自己,连忙摆手,叫道:“大家不要误会了,这事是这样的!那日……”
“不许说!”红衣女子又急忙说道。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事说出来,自己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郭文彦苦笑道:“那姑娘你是让我说,还是不说啊?”
红衣女子咬着嘴唇,也在纠结该怎么办,她沉思片刻,忽然使劲跺脚,又摇摇头,举起刀怒喝道:“说不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命,只要你死就可以还我清白了!”说完,她又准备刺过去。
可司马长风怎么可能坐视不管,他双掌横胸,护在郭文彦身前,只要这女子敢乱动,他定不会手下留情。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薛南幼干咳了一声,忽然从人群中背负着双手走出来,他对这红衣女子微微笑道:“卢狄,近来还好吧!”
原来这女子正是薛南幼“拜过堂”的妻子卢狄。卢狄心里也是一惊,不明白这地方怎么也会遇到熟人,她扭过头来,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薛南幼。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奇怪,对上薛南幼和煦目光的一刹那,她立刻心虚地转向别处。
“薛南幼,你……你怎么在这儿!”卢狄那双大眼不停地闪烁,语气也稍微变得温和了一点儿。
薛南幼听到卢狄说这话,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一想到新婚之夜自己抛下她独自跑了,留下她一人面对众人的苛责,心里总觉得亏欠她。
其实他未料到,早在新娘梳妆打扮的时候,卢狄就与自己的贴身丫鬟换了身份,独自跑出来。只是此时卢狄还未知道薛南幼也在新婚之夜离家出走,心里还以为是薛南幼专门出来找她呢。
站在薛南幼身后的冷凝霜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扫,两道柳眉不禁皱了起来。
“你……”
“你……”
几乎在同时,薛南幼和卢狄一起开口,试探着说道。
“原来你们认识。哎,大家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郭文彦故意哈哈大笑了几声,想要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卢狄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郭文彦立刻尴尬地又退了回去。卢狄晃晃手里的腰刀,轻啐道:“呸,什么一家人,两家人。小淫贼,有本事你就出来,咱们单对单独斗!”
郭文彦怎么敢出来,他躲在司马长风的身后再也不敢说话。
薛南幼好奇地问道:“虽然我们相处不过一日,可郭兄的为人我还算了解,卢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狄原本白皙的脸色突然通红,她贝齿咬着嘴唇,狠狠说道:“什么误会,这个小淫贼,他……他”忽然她俯在薛南幼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薛南幼听罢,脸色也变得莫名有些怪异。
一直看着两人的冷凝霜见他们态度亲昵,关系想必并不一般,她心里忽然觉得莫名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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