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缙梦里只见到漫无边际的一片浓雾,直到她拨开迷雾,一路向前,这才见到了那站在湖边的白裙少女。
粗布麻衣,额上缠着纯白的抹额。
这是……披麻戴孝的装扮?
没等她细想,湖边那人便转过身来,肤色白皙,眉眼温和,分明就是她自己。只是女子眼底含水,眉目间含着的两抹哀愁之色,却又不像是她的神态。
苏婉缙无端的升起了彻骨的寒意,浑身哆嗦着醒来,这才发现男人直接将她丢到房间,夜色已深,寒气渐重,房间里却只有一张土炕,连铺陈的单薄被褥都是泛着潮气。苏婉缙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自然是被冻得直哆嗦。
脑子里一片混沌,突然出现的野蛮人,打扮怪异的村妇,还有梦中的白衣少女,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何况她本来就是个已死的人……
苏婉缙抱紧手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疼暂且不说,她只知道再不去找个地方取暖,估计她得冻死在这里。
此时苏婉缙倒是有些庆幸男人恰好不在屋子里,让她能够自由活动。屋子里只有一只细长的蜡烛用来照明,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苏婉缙心下叹了口气,拿着灯一路摸索着到了厨房。
厨房的倒是灯火通明,苏婉缙悄无声息的躲在门后,便见男人赤着上身,坐在岸边的小己上给一块皮肉挑毛,旁边是鲜血淋漓的一堆皮肉。
苏婉缙屏住呼吸,按住自己跳动如鼓的心脏,耐着性子继续观察了片刻,这才发现原来男人正在从腌制野物的皮货。
“还好不是个杀人狂魔。”也无怪乎苏婉缙要做此猜测,盖因这人实在是长得太凶神恶煞了些,不言不语的,手上功夫却是厉害得紧。苏婉缙被他接连震慑住两次后,如今看到他都有点心肝颤。
随着男人的动作,那强健有力的臂膀,以及结实的腹肌,毫无遮掩的展示在苏婉缙面前,当真是极为壮实的身材了。
先前看到他的时候,男人的身体在粗布衣服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觉得他身高体长不似常人,如今离近了看,更觉男人身材魁梧,要在此人手下逃出去,可谓是难于登天了,他一只手就能把她给捞起来。
苏婉缙正是忐忑不定之时,抬头就与男人凌厉的眼光对了个正着,顿时就只觉得脖子后面都升起了密密麻麻的寒意。
“嗨。”苏婉缙抖着声音走进来同他打了个招呼,实在是外头太冷,北风呼呼的吹,整个房子也就只有这间厨房有点暖气了,再在外头待下去,冻成冰雕也不是不可能。
苏婉缙话音落下的时候,模糊中听到了男人的一声冷哼,满是不屑的意味。
“那个,大个子,能不能借我烤个火?”灶上的火苗烧得正盛,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所用的一切器皿都是老古董,全然陌生的地方,让苏婉缙行事更加谨慎了几分。
大个子斜倪了他一眼,将身边的一团皮毛抱到旁边,让出了灶旁的一张小己,自己随意的找了一块木头坐下。
苏婉缙坐在烧火灶旁,这才觉着身体有些回暖,眼看着男人动作利落的刮毛去皮,苏婉缙缓缓的吐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个,欸?大个子?”
男人眸光不变,“啪”的将手中的皮毛扔在地上,吓得苏婉缙一个哆嗦。
“我叫荣挚。”
苏婉缙悄悄松了口气,暗道还好是个会说话的,若是个憨大个子,她也真拿他没办法。见裙角染上了血污,苏婉缙皱着眉头兜起裙边,藏在裙摆里的一双脚也悄悄换了一个地方。她方才不慎踩到的,正是方才男人放皮毛的地方,那里湿漉漉的一片暗色,苏婉缙一脚踩上去,还有黏腻的触感,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荣挚见了,手上的动作未变,冷声道了句:“娇气。”
很好,她今天算是几次三番被他嘲讽了,她还道这人先前在湖边为何不说话,当时只以为是做贼心虚,原来是个在这里憋着坏呢!
苏婉缙暗道了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微微笑着说道:“荣挚,你抓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你放我走好不好,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荣挚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依旧专注的剐着兔子皮。
苏婉缙心下沉吟了片刻,道:“是不是有人让你来抓我?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一定不会把你供出来。”不会才有鬼了,强抢民女,弄不死他也要让他牢底坐穿,苏婉缙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何曾吃过这种暗亏。
荣挚终于停了动作,起身朝她走来,男人半边脸都被胡子给掩住,唯一能让人看懂表情的,只有那双凌厉的凤眸,他这不言不语的模样,看起来凶神恶煞极了。苏婉缙心头一急,只以为男人又要打晕她,便几步抢过去拿着案上的菜刀对准他。
“我警告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要是再敢打晕我,刀剑不长眼,信不信我废了你?”
荣挚轻笑出声,一步踏过来,两人之间便只隔着半臂的距离,苏婉缙清楚的看到男人眼底含着的轻蔑笑意,大为恼怒,厉声斥道:“你别过来。”
荣挚神色淡然的“呵”了一声,抬手握住刀柄,覆住她的手背,凝眸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杏眸,冷笑道:“就你这连个筷子都掰不断的手劲,还敢拿刀?”
言罢,握着苏婉缙的手指调整他拿刀的姿势:“你这样,还没砍到人,刀就先掉了。”
男人的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桌案上,微微低头,那种迎面而来的威压,令苏婉缙不禁闭了闭眼。
“睁眼。”
男人暴躁的声音响彻在耳边,苏婉缙惊得浑身打了个寒颤,堪堪睁眼,便见男人握着她手腕,教她如何出刀:“等你这样砍下来,敌人就能马上夺了你的刀,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荣挚握着她的手腕向前一送,男人宽厚的身体就在跟前,这一刀岂不是捅在他身上,苏婉缙便是胆子再大,也没有那个直接捅人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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