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湘灵韵，陆友谦平息下心神来。他何尝不知道，人对于绝对权威的恐惧。但是这种恐惧担忧，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是我想岔了，军方和科研所都是绝对客观的存在。不过有点你说错了。”回顾了自己的内心，陆友谦知道自己的恐惧来自何方。
“不是我对强有力的力量恐惧造成的失控，而是，我对那种轰然倒塌的恐惧。”
“如果只是军方介入，只是为了保护某个势力，那么这完全造不成我情绪的失控。”
陆友谦就像是感觉有个多年未解的结被拧得更紧了。
“你从来就不觉得，联邦的大型势力，倒塌得太快了吗？”
放下手中有点烫手的茶杯，湘灵韵不太懂这话的意思：“是有点，但是没什么问题。衰败之相应该是早就有了。像缘兮，导火索最起码是它鼎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后面群起而攻之，也是很早就有的祸患。”
“道理上是可以说得通，但是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缘兮来说，它几乎就是一下轰然倒台，爬都爬不起来了。“
摇了摇头，湘灵韵感觉可以进入正题了：“不要把一个势力当做单独的存在……”
“可……”陆友谦觉得这话好笑，不把势力当做单独的存在，难道要把势力当做整体存在吗？
湘灵韵掐掉陆友谦的话头，“缘兮的后继者是寒霄。两者是互相继承的，缘兮最大的贡献是把联邦松散的势力整合起来。在当时自由意志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寒霄从来没有想过让已经联合起来的联邦势力再回归到各自为政的状态。这就是一脉继承。”
“并不是缘兮飞快地倒塌，而是它被继承了。新兴的寒霄，继承了缘兮的魂。”
陆友谦心中的警铃响起了，他总觉得湘灵韵接下来的话，可能是他不想要听到的。
例如，新周的逝去，是为长涯开道。长涯继承了新周的魂，守护着联盟。然后就可以以联盟正统的身份，顺理成章地让自己放弃复仇了？
“所以，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想要说什么？”陆友谦觉得自己对于湘灵韵的那点喜欢，快要消散了。
“是你说，那些大型势力消散得太快了，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们虽然经历了名义上的交替，但是精神上并没有倒台。你觉得我想说什么？”湘灵韵有点不太清楚了。
“没什么，你继续。”陆友谦觉得这话有点聊不下去了。
疑惑地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实在是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发难起来了。
这点也不能怪湘灵韵看不懂。虽然她知道人站的位置不同，思考的东西大相径庭。但是她从未真正坐上首领这个位置的人，故而永远不会懂陆友谦这种感情。
任何人都知道没有东西能够永恒存在，每一个首领却都希望自己的势力，能够永远辉煌灿烂。
所以陆友谦绝对不能把这种势力交替当做传承。要知道，势力内部，明明有自己的传承。
更何况，一个人如果带领了势力，把自己的阵营推上了巅峰。就算再理智，内心里一定会认为，这个阵营非自己不可。任何把自己陷入困境的，都是嫉妒。这点不容置疑。
“其实我要说的，一直是只有一件事情。势力有多大的发展空间，是由它能够给自己的阵营创造多大价值决定的。”
“不过，不是讨好上面军方之类的意思。他们是绝对没有干涉我们的。”
“我相信每一个步入联盟的战士，是真的想要守护这颗道义之心的。”湘灵韵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无论别人是什么想法，她从来没有背弃本心。
“你也应该一样吧，即使是现在。”
这个问题，陆友谦有点想拒绝回答。有时候，初心不泯，太难了。
如果想要复仇，那么，引起联盟内战，这注定是要对本就衰弱的联盟造成伤害的。
即使，自己和新周不想伤害联盟，却一定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引起内战，本身就是对联盟的背叛。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这是不可否认的。
即使面对应该被视作敌人的湘灵韵，陆友谦也无法做到，坚称自己没有违背联盟的道义。
看到面前沉默不语的人，湘灵韵已经知道答案了。陆友谦是绝对不会放弃复仇的，自己也知道这点。但是他的反应，给了湘灵韵足够的惊喜。
与已经完全陷入权力深渊的周束薪不同，陆友谦看上去还是知道联盟大于势力。
“我不想评判，你想要对我们长涯做什么。这没有意义，我并没有能力阻止你。只是，就算你想要对长涯做什么，请你以联盟为重。”
“我这不是求和信号。我对哪个势力到底支撑联盟根本就没有兴趣。我需要的是，有个势力能够符合联盟的价值。守护该守护的东西。”
“长涯，已经被时代淘汰了。它开始做不符合联盟价值的事情了。”
陆友谦完全没有想到湘灵韵竟然直白明了地说出来。
“你知道，你现在这句话算是背叛长涯了吗？”
湘灵韵不屑一顾：“如果说实话，就算是背叛。那么我确实是背叛了。以我的角度，客观评价长涯。难道就是背叛了吗？”
“我只是放弃了，把长涯当做联盟的魂。仅此而已。”
陆友谦虽然不太听得懂着两者的区别，但是直觉告诉他，机会来了。
湘灵韵前面铺垫了一大长串，从奇叶阁说起，慢慢引入价值，甚至拖军方下水。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能够维护所属阵营的势力，必定是会延续下去的。
而现在她说长涯，违背了联盟价值。意味着，她或许不是站在长涯那边的。
“那么我能问你，你到底站在哪边的？”急于证明自己的想法，陆友谦问出了绝对不该如此单刀直入的问题。
或许心中已经认定了，湘灵韵会站在自己这里。陆友谦没有再玩那套虚实的。
对着注定要跟长涯为敌的势力首领，说出长涯不符合联盟的价值。这个人站在哪边，任何人都能够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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