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终于被抓了,听湘儿绘声绘色的说,老家伙开头的时候还特别横,在紫禁城内东奔西跑不肯就范,结果到了北安门的时候终于跑不动了,被张永的手下一拥而上按到了地上,丢盔弃甲,连胡子都被揪了个精光,也不知那些内宦们是出于什么样的阴暗心理。
在这件事情上白玉京自然不希望历史出现偏差,如今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听闻江彬被抓的消息后许泰手上也很快被套上了铁镣,面对张永和他手下一众虎狼,他没有敢反抗,直接束手。
两个灵魂人物被拿下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除了神周略微费了点周章之外,其余人顺利被一一拿下——神周也没跑多远,刚出朝阳门就被追兵追上,乖乖的举手投降了。
这人还是聪明的,不往北跑往东跑,结果高忠料敌机先,独排众议,亲自带手下直扑朝阳门,果然把他拿了个正着。
这事儿被张永一连夸了好几天,白玉京甚至怀疑,若非高忠是张锐的义子,张永非得上赶着把他收到门下不可。
从前的边军遣散工作流于形式,自从江彬集团集体被抓之后便正规了起来,大批边军被送出了京师,威武团联营彻底解散,江彬和许泰的府邸被抄了个底朝天,搜出金银财宝无数,皆被封存,连同被关押的江彬等人,只等新君继位之后再行定夺。
杨廷和成了最大的功臣,到处都在传颂他不畏太后,力主除江,甚至不惜夤夜叩阙的风姿,威望风头达到了顶峰,这让他得以顺利的施行他的改革计划,内外文武之中,成了除太后外最有权势的人物。
当然了,张太后,魏彬,张永,甚至包括白玉京,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声望也空前高涨了起来,成了为国为民的典范,魏彬有些不满,太后好像也有点不满,张永和白玉京却并不是特别的在乎。
杨家在南海子附近有块庄田,这是自从那日枯井遇险之后的第八天早晨,一大早白玉京就和张永出了皇宫,会和等在东安门门口的杨慎夫妇直奔南郊而去。
夏氏体恤白玉京连日来的劳苦,甚至把湘儿也派给了白玉京,让他好好休息两天,不用担心东厂和她,有孙忠和高忠两人照应,万万出不了别的岔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
恼人的是漫天飞舞的柳絮。
这种情况接近杨氏庄田之后便愈发的厉害了,无它,实在是由于庄田靠南挨着河边赫然有一片柳树林。想进杨家庄正门的牌楼,必须要从柳树林旁边通过。
柳树林内有人踏春,林子不密,隐约可见河边有两伙人,一伙应是四个上了岁数的,有的坐在河边垂钓,有的摆着画案在作画,还有两个对面坐着饮酒作乐,略嫌沧桑的声音悠然传来:
“来时轻缕弄青黄,去日飞裘满路旁。我比杨花更飘荡,杨花只是一春忙。”
“这是宋朝石柔的诗。”黄娥下了车正好听到,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便听林子里有人取笑吟诗之人不分杨柳,要他自作一首,不然便要罚酒三杯什么的。
杨慎和黄娥对视一笑,白玉京的视线却已经挪到了林子内另外那伙儿年轻人的身上,这伙儿人略多一些,都是年轻人,隐隐以一名青衣人为首,瞧那青衣人胸口居然绣着八卦图,赫然竟是一名道士。
“白兄不必奇怪,青云观离此不远,听说从南边新来了一个长相特别俊俏的小道士,岁数不大却出口成章,京师里的贵公子们便如闻到腥气的猫般一窝蜂的往这边跑,想来那位就是了。”
杨慎看出了白玉京的疑惑,解释道,紧接着冲那帮人指了指:“瞧见那个穿月白色衣服的没,要是我没看错,估计应该是我家三弟杨恒……一帮子游手好闲,甭理他们,走了一路,咱们还是先进庄歇歇吧。”
白玉京和张永都做普通人打扮,是以杨慎并不称呼他为公公。
“咱家反正对这些不感兴趣,小白若是瞧着眼热不妨过去打个招呼,我可是要先进去歇歇了,屁股都快让马鞍磨穿了。”张永大咧咧的说道,丝毫也不顾忌黄娥就在旁边。
白玉京笑道:“张公说笑了,您老可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骑术了得,怕不比那些蒙古鞑子们差到哪里,这才多少里路嘛!”
张永被白玉金拍的十分受用,哈哈一笑,偏身跳下马背,一手控缰一手指点白玉京道:“你这张嘴啊,状元公怕也比不上你。”
“张公说的是,晚辈怎么敢比白兄,听家父说,太后娘娘原本是下定决心要保江彬的,结果白兄凑到她老人家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就让她老人家改变了主意,所以真说起来啊,这次倒江之事,白兄合该头功才对。”
白玉京瞥眼黄娥,见她瞪着两只灵动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猛看,不禁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苦笑说道:“升庵兄快别臭摆我了,不过都是凑巧罢,你们也用不着这么看我,此事说穿了也简单,我不过是告诉太后娘娘江彬准备支持新君要立兴献王妃为太后罢。”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他不肯告诉杨廷和他们考虑的是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不想跟他们多做解释,尤其是还有魏彬在场。现在不一样了,身边只有张永和杨慎夫妇,便真得解释,他也不嫌麻烦。
白玉京的话让张永他们同时一怔,很快,杨慎便摇着脑袋说道:“说不通,实在是说不通,兴王登基,成祧的是孝宗一脉,说白了就是过继给了孝宗皇帝,又怎么可能改立自己的母妃为太后嘛。你真是这么说的?然后太后娘娘还真的相信了?”
“是啊小白,你不会是蒙呼咱们吧?”张永附和道。
黄娥没说话,但瞧她的表情应该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我猜你们就不相信,不过,我还真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太后娘娘还真的就改变主意了,甭问我原因,也没准儿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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