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早就准备好了，见三人回来，湘儿忍不住抱怨了白玉京一句，黄娥却什么都没说，如此一来，反倒弄的湘儿有些脸红起来。
孙刚也是内宦，所以倒也用不着分席。
孙刚好酒，三杯下肚，古怪性子便荡然无存，举着酒杯夸赞杨慎：“状元公好酒量，酒品见人品，你这个朋友，咱家是交定了。”
杨慎拿着酒杯和他磕一个，一饮而尽笑道：“孙公公也够爽快，日后缺着金丝熏来麻烦你时，你可别给我吃闭门羹就好。”
孙刚打个哈哈，“哪里哪里，咱家可不是那种人，升庵先生的金丝熏日后包在咱家身上了……不过先说好，首辅大人的咱家可不管。”
“这又是何道理？”黄娥也喝了两杯，俏脸酡红，不解的问道。
孙刚理直气壮的说道：“少夫人不知，咱家这人性子怪，交友只看缘分，最恨趋炎附势之徒，状元公对咱家的脾胃，咱家便拿他当朋友，首辅大人嘛，官位再高权利再重，反正咱家又不用看他眼色，自然不可能去巴结于他。”
黄娥非但不气，反而微微一笑，漫瞥杨慎一眼道：“看到了吧夫君，风骨这东西可不是只有你们读书人才有。”
杨慎含笑点头：“实话实说，因着刘瑾王振之流的关系，从前对内宦确实有些误会，如今先是白兄，此刻再遇孙公公，某家方才悔悟，以前的想法委实太过极端了……来来来，喝酒喝酒，为了赔罪，我先自罚一杯。”
说着话他果真自斟自饮了一杯，心里想的则是，日后黄娥真有了孩子，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白玉京答应，非让孩子拜白玉京为义父不可。
饭厅开着窗户，一阵风吹进来，蜡烛明灭不定的跳动了几下，忽然齐齐灭了，四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白玉京只觉手一暖，知道是湘儿害怕，忙反手握住了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小手，入手绵软，柔若无骨，心头不禁一荡。
“快找火折子。”孙刚高声吩咐，很快便有小火者进来吹着火折子从新点起了蜡烛。
四下重又亮了起来。
湘儿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被白玉京抓着，触电般缩了回去，心跳加速，脸上火烧一般。
白玉京怅然若失，瞥湘儿一眼，发现她低着脑袋，下巴已经触到了胸口，不禁愈发的心猿意马起来。
桌子底下的小动作并未被杨慎他们发现，只听杨慎笑道：“春夜一场怪风，打灭蜡烛两根，用神话剧里的话说，怕不是过妖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升庵兄乃圣人子弟，怎么也开起这等玩笑来了？”收拾心情，白玉京笑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实则敬而远之也。”
“也是，毕竟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谁又能真的保证他们真的不存在呢。”
杨慎点头道：“是啊，昔日燧人氏取火，被誉为天人下凡，实际上呢，两物摩擦便可生热，热到极处烟火自生，但你还不能反驳燧人氏天人下凡，不然的话，别人怎么就不知道呢？”
杨慎诧异的看向杨慎，他早就明白如今的读书人并非如后世那般想象的愚昧死板，尤其是上次和杨廷和打赌，杨慎曾说过的那些前人关于空气压力的实验记载之后，他早就已经不敢小瞧当今的读书人，但此刻听到杨慎此话，仍旧让他十分震惊。
谁说古人傻了？起码杨慎肯定不傻。
“升庵兄说的有道理，好多事情看似巧合，仔细推敲，却未尝没有道理蕴含其中……对了孙公公，”白玉京忽然想起一事，转向孙刚说道：“你从附近雇两个木匠。”
“木匠？宫里不有的是高明木匠嘛，你想做什么的话，何必从民间找呢？”孙刚不解的问道。
白玉京神秘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总之按我的吩咐办就是，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发财的好点子，不过呢，还缺一个主要的人。”
“什么人？”杨慎问道。
白玉京微微一笑：“暂时保密，最迟两日，升庵兄就什么都明白了。”
“又来了，你这人就爱吊人胃口，这可不是好毛病啊。”杨慎无奈的说道。
白玉京不为所动，只是端杯劝酒，再不提此事。
虽然白玉京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后来喝醉了，于是一夜无话，唯一的插曲就是半夜时吐了一地，湘儿亲自收拾，不知怎么惊动了隔壁的黄娥，结果她也过来帮忙。
好在这年头也没有内裤，肥大的亵裤套在身上，便再有伟器，也显不出来。
第二天天不亮白玉京就把同样喝醉的杨慎叫了起来，草草用了些饭食之后便出了门，其时星斗尚在，天空也不过刚刚露出几丝鱼肚白吧。
躺在马车里杨慎头疼如裂，问了几遍白玉京要去何处，得不到回答干脆也懒得再问，闭上眼睛开始睡起了回笼觉。
白玉京先还坐在车辕上和车夫闲扯，后来也头疼起来，吩咐车夫只往青云观赶便是，自己则也进了车厢，离着杨慎些距离，靠在车厢上假寐。
从西郊到南郊路途不远不近，车夫怕惊扰了里头两位贵人休息，车行速度不快，赶到青云观时已近午时。
哈欠连天的伸着懒腰下车，待看清四周时杨慎不禁一愣，回望白玉京道：“怎么来青云观了？怪不得你死活不说，合着是来找那小真人啊？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陪你过来。”
“找小真人不假，不过却非升庵兄所想的那般不堪，而是确有要事……你不是一直好奇昨晚我那发财大计嘛，待会儿等见到那小真人就见分晓了。”
白玉京笑着解释一句，也不管杨慎怎么想，随手抛给车夫一块碎银，让他自去歇息之后，当先迈步向青云观走了过去。
杨慎愈发好奇起来，不过猜着他也不会解释，干脆也不再问，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背手跟在他的后头。
刚进观门，白玉京就停住了，杨慎向前望去，发现白玉京正在看不远处的一个红脸老者，不禁好奇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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