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连温祥都没见到过张太后如此失态。
是的,并没有等到白玉京给她做出解释杨廷和跟蒋冕就到了,然后,当她听说朱厚熜居然宁肯回老家继续当他的王爷,也不愿意接受按照皇太子的礼仪入宫即位时,当下便重重的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拍大腿绝对是天下奇观,但偏偏就真的发生了。
更奇怪的是,没有人对此表示不可接受,因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夏氏。
回过神来之后所有的视线同时聚集在白玉京的身上,夏氏最先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小白,你怎么知道兴王殿下会对此表达不满?”
“是啊白公公,悔不该不听你的金玉良言,现在兴王殿下撂了挑……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啊?”蒋冕哭丧着着脸紧接着夏氏问道。
杨廷和与张太后都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玉京,那目光中有殷切,有期待,更多的却是好奇,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恐怕白玉京的大脑早就被这两人解剖成碎片了。
李伟和孙秀小声的在后边小声的交流了一句什么,只看到孙秀满脸的得意,李伟一脸的艳羡,具体的内容却没有人听到。
娇娇绝对是与有荣焉的,可惜湘儿跟着运东西的先回了玉熙宫,不然的话,此刻的表情肯定和娇娇没什么两样。
很爽,但更多的还是感慨以及敬畏。
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白玉京自问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可某些事情依旧遵巡着历史原本的轨迹。
他能改变的事情真的不多。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忽然浮现出黄娥的面容。
那两口子呢?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同原本的历史那般分割两地,凄苦终老么?还有严嵩乱政,倭寇为祸,鞑靼崛起……假如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自己这穿越还有何意义?
“小白,小白……你倒是说话啊?”夏氏焦急的声音让白玉京从负面的情绪当中一下子挣脱了出来,是了,起码夏氏现在过的很好吧?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到底如何呢?
“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冲蒋冕摊了摊手,脸上适时浮上一抹无奈的苦笑,然后在蒋冕的叹息声中将视线从蒋冕的身上挪到杨廷和的身上,再挪到张太后,最后落在夏氏的脸上:“若是内臣告诉娘娘是内臣推测出来的娘娘肯定不相信,其实说白了不过是人之常情吧,根本就用不着动用什么术数之道……”
“怎么讲?”杨廷和迅速打断他道。
“兴王殿下精通礼仪,不知道杨大人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晚辈倒是在某个奏事的题本当中看到过这样的评语……具体是谁别问,晚辈没记清,但晚辈相信无风不起浪,这一点肯定是真的。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兴王殿下即将接手的是一个王朝的皇帝之位,而不是平民老百姓家某一支的家产……”
“这又有什么不同呢?”张太后又打断了白玉京,在她想来,这两者之间确实没什么不同,都是以小宗承祧大宗。
白玉京原本是想故弄一番玄虚的,不过众目睽睽,便息了装逼的念头,迅速说道:“皇帝乃天下共主,但凡有些血性的,便绝对不可能任人摆布。有句话叫‘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还有一句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嘛,你们让我来继承皇位,却又百般刁难,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不了这个皇帝我不当了,我宁可回安陆当我的皇帝,也绝对不接受你们如此的羞辱……嗯,就是这样,这应该就是咱们兴王殿下的真实想法,而想要解决其实也很简单。”
“简单?不知白公公有何高见?”蒋冕焦急的问道,其余人也全都竖起了耳朵。
“第一,改换人选!”
“不可能,大行皇帝遗诏早已颁行天下,皇家丢不起这个人!”张太后断然说道,口气不容拒绝。
“此路当然不同,内臣不过一说罢,如此一来,就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那便是答应兴王殿下的条件,更改礼仪,让其以皇帝的身份入宫即位!”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白玉京冷笑着截断蒋冕:“或者,蒋大人有更好的方法?”
“这个……”蒋冕被噎的面红脖子粗,无措的望向杨廷和,忽然想起不久前此公初听消息时的失措,顿时苦笑,若他有好办法,也就不会着急忙火的赶着入宫求见太后了。
“太后娘娘……”杨廷和沉声叫道。
张太后的脸色十分的难看,看了看白玉京,然后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杨廷和脸上:“杨大人你说如何去做?”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依老臣之见,恐怕只能如白公公所说那般了。”
张太后沉重的点了点头,忽然一笑:“也是,不过就是个礼仪问题而已,日后这天下都是他的,又何必太过较真嘛!”
杨廷和的神情也轻松下来:“太后娘娘言之有理,倒是老臣考虑问题太过片面,没有考虑到兴王殿下的感受,前番白公公提醒也没搁在心上……此事都是老臣的不是,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说罢一撩丧袍下摆作势便要跪下,张太后急忙虚扶一把说道:“杨大人公忠体国,这段时间皇位空悬,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压到你的身上,便有些小小失误也属正当,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嘛!”
杨廷和本就是做做样子,当下自然不肯再坚持下跪,而是变跪为躬,作揖道了声惭愧。
蒋冕肯定还没修炼到家,对于杨廷和与张太后态度上如此巨大的转变显得有些不太适应,干笑着不知说什么好。
别人不知道,对于这两位唾面自干的本事,反正白玉京是服气的。
这才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才叫能屈能伸,你以为上位者是那么好当的?脸皮不厚到一定的程度,就算侥幸当上了也只能沦为炮灰。
路还长,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
新君即将即位,这未来,还不定是个什么样子呢?
不知为何,白玉京的脑海忽然冒出一个青衣道袍的俏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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