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娥真的没有防备白玉京会忽然从屋里出来,她正在用心的品味白玉京“现场作的”那首《九张机》,然后白玉京就突然从屋里冒了出来。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所以两个人穿的都不厚,除了内里的亵衣以外,便只省下外边的长袍,然后……
白玉京反正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他被黄娥的惊呼吓了一跳,只闻到了一阵淡香,等到想起用心体会一下的时候,黄娥已经后撤了好几步,离着他起码也在两米开外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黄娥俏脸发烫,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白玉京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光顾着吟诵我的大作了,真没想到你会在外边。”
黄娥被白玉京说的“噗嗤”一笑,嗔他一眼:“行了,就知道耍贫嘴,真不知道先帝……走吧,待会儿他们出来又该麻烦了。”
事发突然,里头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虽然明知道黄娥对自己肯定没别的意思,白玉京仍旧宁愿相信对方是在故意创造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紧走几步隔着衣服拉住黄娥的手腕,边走边道:“说的有理,赶紧走。”
“你这是去哪里啊?不是该往楼下走么?”
“这里我来过好几次了,三楼有个雅间儿,正好可以临窗望远……兵不厌诈嘛,听到咱们的动静妙清跟杨恒肯定要出来看个究竟,咱们偏不下楼,量他们也想不到。”
“可是……”
黄娥也说不清自己犹豫什么,对方明明是个太监嘛,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别可是了,你听,里边人要出来了。”白玉京不由分说,拽着黄娥就往楼上走,正迎上一名端着茶盘的店小二,不等对方阻拦就先摸出一块碎银丢了过去:“隼巢,伺候的好还有赏。”
“得嘞,两位爷楼上请……老客来喽,楼上的接着哟……”
银子到手,小二喜的眉开眼笑,拉长声音叫嚷道,小嗓门还挺亮,抑扬顿挫的,叫的跟唱曲儿似的,就把白玉京跟黄娥迎了上去。
还是得佩服徐光祚,或者是佩服怜花吧,三楼之上还有半层,就四个雅间儿,并排在北边,往南便是倾斜的青瓦屋顶,密密麻麻却又错落有致的排列着,犹如鱼鳞一般,往北边看眼前便会猛的一敞,亭台楼榭,小桥流水,郁郁葱葱的花木,一大片园林便出现在眼前。
间或有几个穿着缤纷亮丽的衣服的美女点缀期间,耳边隐隐传来丝竹的声音,端上一杯美酒,敞了窗户,马上便会想起“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感慨。
白玉京忘记从哪儿看到过的了,说美女都喜欢居高临下俯瞰的感觉,应该是真的,因为刚站到窗户旁边,他便发现黄娥的精神便的振奋了起来,妙目泛着异彩,用赞叹的语气夸赞道:“好美的地方啊,这便是梅园的后边吧?我还从来都没进去过呢,想不到这么漂亮!”
“算了姐姐,你还是在这儿看看就成,万一传出去杨少夫人女扮男装……”
“去你的!”黄娥笑着推了白玉京一把,不用白玉京说完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气氛很好,很放松。
白玉京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变的很重,扑腾扑腾,一下一下,每一次跳动都如重锤一般敲击在自己的胸腔。
他不落痕迹的往旁边挪了半步,撤离到女人安全距离之外,说也奇怪,心跳居然一下子正常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黄娥歪着脑袋看着白玉京。
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了?”
“只是突然间有点儿感慨而已。”
“嗯?”
“没什么……你还是第一次站这么高看下边的美景吧?”白玉京有意转移了话题。
黄娥再次兴奋起来:“是啊,这么好的地方是谁带你来的,我家相公就从来都没有想起带我来这里看看,他是这里的常客,肯定知道这个地方。”
白玉京笑道:“这算什么啊?等徐颉的热气球做好了之后,我一定带你乘坐热气球飞到天上去转一圈儿,想象一下,白云在咱们的脚下流淌,如同大海一般,老鹰展翅在咱们的脚下飞翔,手边就是圆圆的月亮,星星触手可及,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一般撒在大地上……”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不过,怎么感觉好像你真的看到过似的?”问到后边的时候,黄娥的目光已经变的清明起来。
白玉京笑着点头:“自然是看到过的,别说飞天了,我还去大海底下看过呢,四周都是五颜六色的鱼,还有颜色鲜艳的海蛇,肉虫子似的的海参,比簸箕还大的蚌,比碾轱辘还大的海螺……”
“都是令师带你去看的?”
“呃……”
“令师可真厉害啊,飞天遁地,简直无所不能,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师傅就好了。”黄娥满脸的向往。
白玉京奇怪的问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怀疑?”
黄娥奇怪的看向他:“为什么要怀疑你?难道你会骗我么?”
“好吧,我确实没骗你。”
“那不就得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嗯。”
“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
“这个……”我哪里好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的诗作我很喜欢,‘寂寞黄菊秋风急,一曲琵琶寒风起。痴心可鉴,独醉红尘,唯恐不相识。’应该是从前作的吧,不过我感觉你刚诵出来的时候,肯定还是把他们吓的不轻……”说着话黄娥轻笑了起来,笑罢又问:“你是不是有个喜欢的姑娘呢?应该不是娇娇姑娘,肯定也不是湘儿,是你们老家那边的么?怎么不去找她呢?”
白玉京不得不佩服黄娥想象力的丰富,不过听她问到这里,他马上就想起了后世的那些亲人,神色忽然便落寞下来,叹息道:“没用了,找不到了。”
“啊?难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黄娥想岔了,急忙道歉。
白玉京摇摇头:“没事儿,反正事情也过去了,现在我也看开了,你没发现么,不管再伟大的人物也总有死去的那一天,而太阳是不会受他死亡影响的,照旧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你不该修道,应该学佛,我发现你说话处处透着禅机,你真的只有十七岁么?”
白玉京笑了笑,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突然说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展露一下才情么?那我厚着脸皮给你念一首诗可好?”
“好啊,”黄娥大喜,问道:“什么诗啊?是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作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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