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市口距离吏部衙门不到五里(紫禁城南北长961米,按照这个比例,灯市口距离吏部衙门应该不超过五里),快马的话,顶多一炷香的时间。
王福是王志强的伴读书童,别看年纪不大,人却十分精明,他一直在楼下躲在人群种看热闹,开头时还没什么,等听到黄娥曝光白玉京的身份之后略一琢磨便知道要糟糕,赶紧悄悄的从人群中钻了出去,都没顾得上和王志强商量,打马就直奔吏部衙门而去。
“什么?强儿居然找人把白玉京的轿子给烧了?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就不知道劝一下?”王琼也是个爆脾气,不等王福说完就扬起手来给了他两个耳光,余怒兀自未消,厉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五一十的讲来,一个字儿都不许隐瞒!”
“是!”王福弓着身子,脸颊虽然火辣辣的疼,却连揉一下都不敢,陪着小心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果真没敢添油加醋。
饶是如此,一番话讲下来,他也免不得又多挨了几个耳光,大腿根上还挨了一脚,跟在王琼屁股后头往出走时,一瘸一拐的。
“王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啊?”出大门时正碰上一位身穿绯袍,胸口缀着独角异兽(獬豸)的官员,瞧着不过四十出头,宽脑门,窄下巴,颌下一捋稀疏的胡须,双眼不大,间距不小,透着精光,瞧着倒是十分的精神。
“伯安啊,什么时候到京的?”
“刚到不久,这不,紧着就来看望您老了。”
“嗯嗯,此次回京述职领受封赏肯定要多待几天的,今日老夫有点私事,就先不和你说话了,袁侍郎在,你先去见见他吧,老夫失陪!”
王琼冲来人拱拱手,快步出了大门儿。
王福紧随其后,那个伯安有些打听一下,见二人行色匆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微微摇头,大步向里边走去。
(王阳明终于到了,我都感觉有点儿迫不及待了,哈哈。)
“王少爷,对于咱家的轿子被烧,不知你可还有别的说法么?”再次回到“梅厅”,白玉京似笑非笑的问王志强。
王志强强装镇定的坐在主位上反问道:“就凭那几个混混的胡乱攀诬,厂公就断定烧你轿子是下官指示的?”
王琼的子侄读书都不行,儿子王朝立是荫官,到了孙子,仍旧是荫官,和梁储的孙子梁孜一样,都是中书舍人。
“不然呢?”白玉京笑眯眯的反问道。
王志强道:“总得拿出点儿真凭实据来,若是随便找几个混混的口供都能攀诬大臣之孙,那下官也可以找几个混混说公公您想谋反,难道朝廷也不需要查明白么?”
“口才倒是不错,听你这意思,是不准备承认喽?”
“不是下官做的,下官自然不可能承认!”王志强已经镇定了下来,心中打着主意,只要老子打死了不认,就不信你能奈我何。
“看来你是要抗拒到底了,没关系,反正咱们监狱里的刑具闲着也是闲着,三木只下,不怕你不招供……来人啊,给咱家带走!”
“你敢,下官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
“呸,有本事烧老子的轿子就得有吃苦头的觉悟,你算什么东西?永定河里的王八都比你尊贵些,还朝廷命官,说这几个字时,就不怕丢你们王家老祖宗的人么?”白玉京揶揄了几句,脸色一板:“带走!”
张红光找就按捺不住了,大步绕过桌子,一把揪住王志强的后衣领就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他拼命挣扎,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相助。
临出门时怜花和妙清跟了上来,怜花当先道歉:“前头有所不知,冒犯了厂公,还求厂公打量,饶恕则个。”
“什么冒犯?哪里冒犯来着?香囊都给了咱家,怎么的,姐姐想不认账了?”
怜花一怔,噗嗤一笑:“哪里哪里,这不是忽然知道公公的身份,奴家心里头不踏实么,只要公公您看的起,随时欢迎您的光临。”
“有你这话就成,行啦,这里环境不错,日后免不了叨扰的,便嫌咱家来的勤就好。”
客气两句,白玉京和怜花告别,见妙清仍旧跟在屁股后头,没好气的道:“都怪你,不是你也没这么多事儿,你怎么还跟着我啊,就不怕我生起气来打你的屁股么?”
“你敢?”妙清仰了仰下巴,见白玉京居然真的抬起了手,急忙变脸躲到黄娥旁边道:“姐姐你也不管管他,就知道欺负我。”
“行啦,你俩别闹了,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街上,刘四蛋领着两名番子候在门外,其余番子和常八的手下们已经不见了人影。另外,常八的尸体也被人抬走了,鲜血刷洗过,青石板街面上再看不到一滴鲜血。
没了轿子,众人安步当车,便连有马的也牵着跟在后头,一行人押着王志强往西而去。
王志强仿佛已经认了命,自打下楼之后就不再挣扎,垂头丧气的跟在白玉京的后头,只是眼睛却一直转个不停。
他猜到一直不见的王福肯定是回去报信儿了,有意放慢速度,只等来人前来解救自己,最好是他爷爷亲至,在他心目中爷爷就是天,根本就不相信白玉京敢不给爷爷面子。
“你猜谁会来救你?”白玉京忽然放慢了脚步,侧过身子问王志强。
王志强一怔:“你怎么知道?”
“走的比蜗牛还慢,不是等人还是干什么,老子又不傻!”
“那你怎么不催呢?你就不怕我爷爷过来么?”
“其实主要是我特别想会会你爷爷,我估摸着,他来的可能更大一些。”
“为什么?”王志强不解的问,表情像极了好学的小学生。
“因为……”白玉京顿了一下,笑指前方:“你不光脑子缺根弦,眼神儿还不怎么好使,没瞧见么,那不是你爷爷已经来了么!”
“祖父大人救命,祖父大人救命啊!”王志强抬眼一看,果见一顶四人抬绯色轿衣的轿子迅速向这边而来,轿帘敞着,王琼一手扶着膝盖,一手前伸,正在跟轿夫说着什么,急忙大声的叫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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