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很难分辨他在张太后心目中是个什么位置。
应该是不好的吧？
毕竟别的不说，他暗中调查朱厚照与她之间的关系应该很难瞒得过她才对，不管她和朱厚照的关系到底如何，总之是犯了忌讳。
从这一点来说，假如有机会的话，对方应该是很乐意置自己于死地的吧？
白玉京胡思乱想着进了偏殿，不等别人行动，自己便主动撩起了袍子，褪下了裤子。
毛是今天早晨特意刮掉的，刮的很干净。察验的人们检查的很仔细，不过倒也没有到那种点着灯笼凑到近前仔细打量的地步。
最多不过是有一名礼仪房的宦官净手上前摸了一把。
“很干净，通过。”高呼一声，这名宦官这才躬身赔罪，一副生怕白玉京记恨的模样。
白玉京当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微笑点头，提起裤子，放下袍子，转身离去。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内心却绝不想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
据他所知，知道他是假太监的人只有夏氏，张锐，孙忠，夏荷，刘玉，张广瑞六人。
刘玉夏荷不必说了，估计已经被虫蚁吃的只剩下骨头了。
夏氏不可能出卖自己，孙忠也不会。
张锐？
张广瑞？
又或者，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负责察验的人是魏彬毛澄和自己分别安排的，如果魏彬或者毛澄确认自己身怀缩阴之术，适才的察验肯定会更加的细致。
那谣言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谣言和自己的秘密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张太后是不是也掌握着什么东西呢？她刚才提到了张锐，莫非张锐已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她？
不然的话，她为什么又会出现？
想来魏彬他们就算不知道秘密，那谣言也让他们有所怀疑了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提出这么个馊主意。
都等着看老子的笑话呢是吧？待会儿不知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短短的一段距离，白玉京心念电转，涌起了无数的念头，表面上却云淡风轻，不动任何声色。
偏殿内一直没有动静，魏彬和谷大用忍不住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露出了一丝疑惑。
于喜和温祥窃窃私语，不时指点偏殿一下，主题显然正是偏殿内的白玉京。
张永板着脸，低头望着地面，好像地板上忽然开出了一朵金莲。
张太后闭着双眸，好像真的在养神。
高忠忧心忡忡的望着偏殿，老实说，他其实还真的有点担心——无风不起浪啊，谣言止于智者，他扪心自问，距离智者尚有段距离。
朱厚熜最轻松，东张西望，不时小声和黄锦说上两句什么，可惜声音太小，谁也听不到具体的内容。
至于剩下的从四品以上的内廷少监们，人数众多，都聚在大殿门口，议论声虽然不大，架不住人多，便显得嗡嗡嘤嘤的，活像一大团苍蝇。
大家都在等待着，绝大多数人都在期盼谣言是真实的，只是都不敢宣之于口罢。
万众期待之中，偏殿走出来的却是白玉京，要是毛澄或者别的人多好啊。
很多人难掩失望之情，更有沉不住气的叹气出声。
张太后霍然睁开了眼睛。
白玉京心中冷笑，不紧不慢的走着。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无数颗心脏碎裂发出的声音。
噼里啪啦，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真想问问人们，怎么样，老子的笑话好看么？谣言到底还是谣言，想靠这种见不得人的方法打倒老子，做梦去吧！
他准备回头就送给怜花一面尺许见方的镜子。
“怎么样白公公，没事儿吧？”魏彬笑眯眯的问道。
白玉京笑道：“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反正都是男人嘛，眼睛一闭，确实没啥好害羞的。”
张永哈哈大笑：“就是就是，又不是让女人给咱们察验，本来就没啥难为情的嘛！”
“启禀太后娘娘，陛下，全部太监察验完毕，一切正常。”毛澄赶着出来禀告道。
朱厚熜点点头：“辛苦毛爱卿了，继续察验从四品少监吧。”
毛澄答应着再次走回了偏殿，白玉京拱手道：“陛下，太后娘娘，内臣已然察验完毕，已经证明那些谣言确实只是谣言，现在请容许内臣先告退，外边还等着那么多内宦，光是那些番子们还不够，内臣得帮着指挥一下。”
“允了，魏彬，谷大用，你们也去。”朱厚熜说着一顿，转向张太后：“母后，孩儿有些乏了，想要回宫休息了，您呢，要不要……？”
“一起吧！”张天后顺从的站了起来：“有些日子不见你了，正好路上说说话。”
娘儿俩一同离去，这个时候白玉京才想起来，居然没有在张太后的身边看到李伟伟。
“皇帝，不知你对白玉京这人怎么看？”坐在步辇上，张太后忽然问道。
为了方便和她说话，朱厚熜特意换乘了步辇，闻言欠了欠身：“母后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来了？莫非您还对那谣言有什么疑虑么？”
“毛澄本宫还是信的过的，本宫只是想问问你对白玉京有什么看法。”
“聪明，博学，多才，识时务，懂进退，先帝留下的人才当中，绝对算的上顶尖的了。”
张太后轻笑了一声：“这么说，皇帝对他十分满意喽？”
朱厚熜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十分满意。”
“那就好！”说完这句，张太后就沉默了下来，直到分手。
“黄锦，你猜太后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朱厚熜望着张太后的背影出神，良久，忽然问道。
“老奴愚昧，想来娘娘过来就是给白公公撑腰子的吧？”黄锦赔笑说道，他深明为下之道，尤其还摊上了这么个少年早慧的主子，该装傻充愣的时候，绝不能显摆。
“你懂个屁！”朱厚璁笑骂了一句，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走吧，回宫！难得没有早朝，朕，要好好休息一下！”
步辇再起，颤颤巍巍的进了乾清门，黄锦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旁边，腆着脸追问道：“陛下您还没告诉老奴，太后娘娘今日之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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