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暗无光的世界中慢慢苏醒……
脑袋里混乱一片,像被人用27kg的气锤敲了头,有一种脑浆就快炸裂的感觉。
摇摇晃晃坐起身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滑了下去,想细看,却发现视野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依稀能看到放在不远处的桌上的,自己用所剩无几的饼干换来的那瓶水。
“啧……”
咬着牙尝试着撑起身子,嘎吱作响的骨架终究让卡尔放弃了起身的打算,乏力的躺倒在床上的卡尔兀自喘着粗气。
只稍微动了一会儿,就已经累得不行,自己的身体……已经这么脆弱了吗?
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似乎有缠上了什么东西的感觉,是用来代替绷带的吗?
没有能思考下去的余地,只有残留在额头的灼痛感在不断的上升,连呼吸都带有一种被木刺刮砥着的感觉。
朦胧的世界中,传来了隐约的开门声,随后,是带有疑惑的女性的声音。
“已经醒了吗?”
朦胧中走过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孩的轮廓,无力回答的卡尔从胸腔中吐出了一股热气,随后,便感觉到额头多了一点冰凉。
肩肘微微一颤,有一股酒气在鼻尖弥漫。
将卡尔肩膀上的纱布挑开,仔细的用酒液清洗擦拭之后,女孩将一包白色的药粉小心的撒在了男孩的伤口,之后,端坐在卡尔的身旁,低着头小声的道了一句:
“还好吗……”
不知道女孩要做什么,摇晃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的卡尔,眼皮越发沉重。
鼻腔间飘来一股怪味,像极了死人腐烂后的糜肉味。
这时,女孩已经端着什么东西走到了卡尔的身前,用汤勺盛着,小心的吹着其上的热气。
只是,当女孩捏着勺子试图靠近卡尔的时候,卡尔下意识的向后挪了一下。
饥肠辘辘,腹中似有馋虫在勾动,已经逼近极限的卡尔不自然的咽了一点口水。
“稍微吃一点东西吧,什么都不吃的话,身体会熬不住的。”
似是察觉到了卡尔的不安,看不清容貌的女孩笑着收回了递到卡尔身前的手。
“这不是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只是一碗小米粥,没有什么怪味道……只是你生了病,闻到的都不是食物原本的味道。”
“……”
女孩会读心术吗?
不安的蹙着眉头,当女孩再度向自己靠近的时候,卡尔泯着嘴费力的扬起了手。
“我自己能行。”
从女孩的手中“抢”过碗勺的卡尔,手指却不住的发颤,只是抬起女孩手中的碗……这么个简单的动作,手臂却像承担了无法承担的重负,随意的将自己的职责抛置脑后。
在卡尔的手中不停“发颤”的碗,终是不忍心游离在掉与不掉的问题边缘,在卡尔刻意的疏忽下奔向了地面,盛放在其中的粥液,却一滴不潵的被包裹在一团金色的光罩内。
“呼……”
光罩的主人似无可奈何的呼了一口气,心怀愧疚,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卡尔,泯着嘴低下了头。
一只手轻轻的搭上了卡尔的肩膀,不留痕迹的揩去飞溅到肩头上的米粥。
随后,便是低声的一声呢喃:“我不会伤害你的……稍稍的,相信我一下就好。”
短暂的沉默,随后,卡尔无言的接受了女孩的好意,一口一口的,被女孩喂着吃完了盛在光罩内的米粥。
多日以来的虚弱感,腹中有物,也稍微的好受了一些。
模糊不清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清澈透明。
吃完了米粥,盯着女孩递到手中的手帕,眼眶稍有些发红的卡尔,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对我?”
(意思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塞缪尔在这里有些误会了呢(≧m≦))
原本背过了身的女孩,身子微微一僵,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短暂的沉默后,回过身在卡尔的身前坐了下来。
落落大方,坐到了卡尔脚边的位置,虽说如此……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是暴露出其主人的内心,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安定。
不过身后的卡尔看不见就是了。
沉默……
塞缪尔盯着自己的脚尖,许久,又看了看窗外,莫名的道了一句:
“抱歉,用了一点你换来的水。”
“……”
沉默,唯有落针可闻的安静。
沉默的时间内,原本低着头的女孩,突然的抬起了头。
“真的……很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呢。”
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怔怔的看着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孩的眼睛,卡尔的内心,突兀的掉进了什么东西。
从未被人认可……
不被承认,不被理解,不被接受,一直死命的压制着体内的恶魔,无数次想要放弃……其中的努力,都只因为自己是半个赤魔吗?
本可以做个赤魔,很轻易的就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坚持到现在的原因,是因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那个男人吗?还是因为已经离开了的卡伊姐?不管怎样,坚持到了现在的卡尔,最渴望得到的是他人的承认与理解。
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很不好受吧,这种不被人理解的感觉。”
回过神时,身旁的女孩已站到了卡尔的身前,平视着,神情专注的盯着卡尔的眼睛,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的,触了一下卡尔的额头,随后,带着笑意,像抚弄小猫一般,轻轻的拂拭着卡尔的头发。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明白女孩在做什么,呆呆的望着前方的卡尔,只觉眼睛里涌上了一丝酸楚,眼泪,啪嗒、啪嗒……的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为什么要和这个女孩起争执?不明白,只有种想发泄什么的感觉,见到女孩的笑脸,心头就莫名的多了一股怒气。
根本什么都不懂,根本什么都没经历过,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理解别人。
映入眼眸的,是一只白皙的手……
“我叫塞缪尔(samuel),圣灵系异能者的一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让世界恢复到被赤魔毁灭以前的梦,很高兴能与你在此相识。”
看着女孩的笑脸,咬紧了嘴唇的卡尔别扭的将头扭至一边。
讪笑着缩回手的塞缪尔低着头刚想说两句玩笑话诠释自己的尴尬,一旁的卡尔却先开了口。
“samuel……不是男人的名字吗?”
“男人……的名字?”
“……”
“我,我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问……”
讪笑着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表情的塞缪尔,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卡尔感觉到了些许的害怕。
斜瞥着塞缪尔的卡尔,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指,一会儿看看呆坐在原处的女孩,咬着嘴,一副要说些什么的意思,终是放弃,低着头小声的道了一句:
“我……我也不太清楚。”
安静的房间内,良久才传来一声塞缪尔不高兴的咂嘴声。
“啧……”
……
“啊——~啊——~啊——~”
天空中,传来了鸦鹊的叫声,被鸟叫声吵醒了的卡尔,揉着眼看了看窗外。
已是黎明,天空翻起了一丝鱼肚白,借着晨光,依稀看清了周围的卡尔,第一时间看了眼房间的另一边,像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的塞缪尔……
或者说,是盯着塞缪尔的身体,寻找着某样特别的东西。
从噩梦中惊醒,就再无法入睡,一直静坐着到清晨的卡尔,不时的偷窥着塞缪尔的周围。
脑袋里没来由的想到了给予自己纸条的,被唤作“矜莓”的女性,穿着装甲的她,靠从铁甲虫身上掉出的“魔能石”,一拳打爆了水泥做的墙壁。
事实上有不少的赤魔都拥有特殊的能力……被唤作“矜莓”的女人,展示出的异能和铁甲虫极为相似。
从那时通讯那头的男人,不惜清场也要守住这个秘密的情况来看……如果异能者的异能,是通过某样装置,从所谓的“魔能石”上剥夺下来的东西,那……塞缪尔的身上,也应该有类似的东西才对。
能赋予普通人,足以对抗赤魔的异能石……
一想到这些,就合不上自己的眼帘。
呼吸也越发变得粗重,好容易,才逐渐平缓了下来。
其实,很容易就能找到塞缪尔身上的所谓的装置,被塞缪尔握在手中的,连睡觉也没能松开的十字架,锁住了卡尔大部分的目光。
挂在塞缪尔胸(?ω?)前的,散发着圣灵气息的十字架,黑暗中也散发着淡淡的银光,镶嵌在中央的豌豆大小的暗红色宝石,有着和自己的眼瞳一模一样的颜色。
属于赤魔的红色眼瞳,有生命的随人的目光转动,妖异得像能从中沁出血……
“拿走那个东西的话,我也能成为异能者吗?”
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好容易才移开了自己充满邪恶欲望的眼睛,注意到自己不稳定的呼吸声有惊扰到睡梦中的塞缪尔的可能,卡尔才慢慢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自己拥有了像塞缪尔那样强大的异能,那么……人们还敢不敢像现在一样排挤自己?
或者说,他们有没有胆量来排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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