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县本来没有那么多养牛厂,而是三聚氰胺事件前用优惠政策从周边县市吸引过来的,当时村里就有一户拥有15头牛的养殖户搬迁到了L县,父亲若不是在北山坡投资了钱,估计这时候也在L县了。三聚氰胺事件之后成片的奶牛养殖厂废弃了,一部分被房地产开发商看中规划成了楼盘,一部分则转建成了其他加工厂,很少的部分目前不知道将来如何处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养殖厂、奶站拆迁时国家补贴了钱,据说是什么保险一类的赔偿,所以大量破旧的东西就以废品都不如得价格抛售了。
李向东,本来是一家废品收购站老板,这次拆除养殖厂中看到了商机,帅先出手大量收购了废旧的铁丝网、水泥柱、钢管、彩钢瓦、水管一类的东西。本来他是准备来年慢慢处理的,谁知好心有好报,帮助养殖户处理废品之后他这里也划拨进了一处房地产楼盘,补贴钱之后要他在开春动工前处理完所有废品。
李向东似乎和胡晓刚很熟,热情的打了招呼之后,道:“晓刚哥,都是亲戚,百分百实惠价格儿。”
“全新的铁丝网要230左右一卷,一卷100米,我这儿一卷50块。”
“水泥立柱新的4块一根,我算一块五一根。”
“够意思吧。”李向东一面介绍着新东西价格,一面搬出了他的价格和优惠,道“这堆pvc塑料水管,是连接奶站运输牛奶的,新的5块一米,两块一米。”
“铁管,6米的已经卖了,只有3米以下的了,3米的六块一根,2米的2块,不到两米的全是搭头儿。”
“石棉瓦、彩钢瓦、松木杆子、小推车不能给你们,有人全部要了。”
我转悠了一圈,看上了一些其他东西,可惜已经被别人订了,最后看到大盘的旧电缆线,道:“这几盘线,多少钱?”
“三芯动力电电缆,新的650左右一卷,这个旧的300一卷。”
最后我买下了全部的铁丝网、水泥立柱、铁管、pvc塑料管和电缆线,将胡晓刚带来的大车全部装满了才罢休,最后老板见我好说话,干脆送了我一个能卖2000块钱的二层活动板房。这一趟采购又花掉了五万多块,不过这下不用发愁以后看果园了,估计全部围起来的铁丝网都还有剩余,还有水管子也省事了。
回来的路上,我直接了当的问道:“老胡,有啥事儿直接说吧,别藏着掖着了。”
自从回来我就发觉胡晓刚总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的样子,难不成这家伙还想要点回扣啥的?这么大个老板,不至于就这一点出息吧,于是我直接问了。
“这个,呵呵。”胡晓刚有点尴尬的干笑两声,然后沉默了一下,最后憋红了脸,道“这不是我老丈人是沧州人吗,他们村培育了很多金丝小枣的树苗,都有大拇指粗细了,听说你是要种枣树吗,你看——。”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会意一笑,考虑了一下,道:“本来我是准备雇人上山上挖野酸枣树的,我觉得野酸枣树抗恶劣自然环境能力更强,既然你说到这里,价格不贵我就省事儿了。”
“价格指定是市场价格,我给你打听了,大概3-5块一棵。”胡晓刚也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可不是三棵两棵的小数,若是加上运费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他也是真心想帮老丈人那边一把,道“不过,我可以保证质量肯定没问题。”
算了,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再要推三阻四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我就道:“我需要两万棵,价格就按照你说的3-5块,种了全死我退货啊!”
“那能呢!”胡晓刚听到我不仅答应了从他老丈人那里订树苗子,而且还是一口气定下了两万棵,这下自己过年去老丈人家岂不是要扬眉吐气了。一路上胡晓刚有了新的话题,就是他那个老革命的老丈人不变通,他认识媳妇时候如何开展防老丈人的地下工作等等的,我听着都忍不住笑喷了。
虽然便宜弄来了不少需要的物资,但是总体算下来还是严重超值的状态。帐册上密密麻麻记录了这半年的支出,加上预留出来给胡晓刚老丈人的树苗子钱,后面我用红红的大字标识了一个总支出40万。我自己躲在屋里咋了下舌,心里也是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当时可是预计15万解决的,怎么弄着弄着就超支了这么多,若是算上继续开工维护,没有经济来源都只怕要断顿了。
“哥,你这动静可不小哇。”杨刚到家就到北山坡上转悠了一圈,也是被整齐的梯田和笔直平缓的路惊的不轻,不过他还是给予了支持和肯定,道“干吧!钱不够我把工资给你。”
“这倒不用。”我没有跟他说详细的账目情况,只是大吹未来的美好远景,让他到好心好好工作云云的。
农村过年的味道要比城市里浓厚,而且也从来没有禁鞭炮这一说,就连我家都准备了一些大地红。虽然家里已经搬到了村外的山坡上,但是弟弟回来之后人就开始多了起来,而本来就不喜欢和村里人扯淡聊天的我躲在自己屋子里看资料,听着全是女人、游戏的话题和阵阵哄堂大笑,我没来由的嗤笑了一声,然后一个人挂上耳机躺在炕上回忆起大专那会。
其实,我上学的成绩并不算好,但是拿到我们村就算好的了,所以才初中毕业时去读了中专大专五年连读的省专卫校。说起来,我初中那会省专虽然不包分配工作了,但是分数还是高出了普通高中一筹,而我的分数又不够读县一中,垃圾的三流高中和职高又不愿意去,就有了五年中专大专连读的产物。
晚饭,当然是大年三十的饺子,就在家里其乐融融的吃过饭,我咳嗽一声,道:“说个事。”
我将存了18万的存折放到桌子上,道:“这是卖牛的钱,明年杨刚去看看合适的楼房买一处,然后自己慢慢还分期吧。”
母亲拿过存折看了看里面的钱,很是赞同的递给弟弟,道:“这个我同意,没房子现在不好找对象,有楼房很好找。”
爸爸嗑着瓜子,道:“你那里够不够,家里还有点。”
“够了,明年小锁儿他们还要继续开石头。”我说出了心里的底气,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反正有他们顶着,我怕啥。”
弟弟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盖房子就要买房子,加上家里都支持他买房子,他就拿起了存折,道:“哥,你可要小心点,他们挂羊头卖狗肉的开石头非常危险,别到时候把你填进去。”
我摇摇头,其实自己也担心过这个问题,无所谓的道:“到时候谁也摘不干净,至少我是真的养果园,开春枣树苗子就来了。”
“枣树苗子?”父亲疑惑的问道:“不是组织人上山刨吗?”
“那那儿够啊。”我笑着说了一下和胡晓刚的协定,又道“你想想,先不说能不能刨到两万棵,刨两万棵树苗子的人工要多少?”
“这——”父亲一听上万的树苗子也是哑火了,转移了话题,道“开年你少请点人,活计咱们一家子慢慢干。”
“少请?咱们慢慢干?”我无奈的笑了,解释道“难啊!过了初三就要喊叔叔大爷开始拉铁丝网和埋管子,然后就是挖树坑、栽树、种豆子,我还想在挖树坑前再铺一层肥把地旋旋,以后树长开了就不好弄了。”
“算了,我和你妈听你指挥。”父亲听我有了详细的计划,也就不在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弟弟听着我又要大干,咋舌道:“要不我先别买房子了,听着都是花钱的地方。”
“买吧。”我胸有成竹的道“工钱小年发,铁丝网、水泥柱、水管都是现成的,肥钱也先不给齐梁,树苗钱我预先留出来了,看似都是花钱的事儿,实际上就是旋地需要现钱。”
“哥,我服你了,这么大摊子的事儿你居然弄成了。”弟弟感慨的叹息一声,又道“那都是咱们睡不着时扯淡扯出来的蛋糕。”
“运气!没有三分运气肯定不行。”我也是跟着感慨了一声,想想承包到现在真的很幸运,希望这样的幸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道“要不是大旺和小锁开石头,也可以发展起来,但是肯定没这么快。”
“你还是注意点吧,总是觉得大旺有点不靠谱。”弟弟还是担心的道。
吃饺子和家里的谈话会是被村里的鞭炮声打断的,这可是村里人炫富比富挑衅的前奏,等会春晚开始了真正的大餐焰火盛宴也就开始了。这是我们这里各个村都有的习惯,只要有钱了大年三十都会大放焰火,越是有钱家儿焰火放的越是凶,那都是动则数以万计的钱。不过,这时候小年轻们爽了,可以到各个家里帮着放炮,而且还都是奢华的礼花。
年前大旺和小锁也给我送了一些,说是山场和破碎站送礼剩下的,然后四家均分了一些。我本来是没有放炮的嗜好,连大地红都是父亲买的,但是让30回来的弟弟乐开了花。
往年,家里养牛是不好放炮的,所以弟弟也是跑去其他有钱家放炮,但是有钱家都不养牛,所以也就凑不到前头只是跟着混。今年就不一样了,有了我这层关系四哥今年肯定是大赚了一笔,而且还是间接的帮了他儿子,所以老早就让小锁喊了弟弟去放炮。
弟弟收起了存折,道:“小锁儿说今年徐老二的破车队弄的挺好,叫嚣着要跟小锁儿练练。还有刘保存,说是钢厂分了不少炮,他们三家肯定是热闹了。”
我其实就是个宅男,不太喜欢这样的交际盛宴,道:“那你还不快去。”
“注意安全。”父亲适时提醒道。
老妈是纯粹的农村妇女,那里有热闹怎么可能少的了,碗筷都留给了我和父亲,着急嘛慌的跟着弟弟就走了。母亲也不容易,从很远的GX为了爱情跟着老爹来到了北方,这些年跟着老爹也是没少吃苦,所以老爸什么事儿都是尽可能迁就她。
我的总结,老妈就是地道的农村泼妇,心里藏不住一点事儿,有点火是必须撒出来的,但是有一点好——不记仇,早起和你吵完架,中午就能主动和你聊天,你气的要死的时候她已经主动过滤了不愉快。当然,她也有普通农村妇女的天性,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传绯闻,村里那些不正当关系全是她回家告诉我的。我估计,全村都知道我要开荒地种枣的事儿,老妈功不可没。
烟花盛宴的开胃菜终于是过了,就算住在村外的山坡上我都觉得鞭炮声太吵了。不过,在这里看村里的焰火倒是挺好的,不用仰着头落一身尘土,就算点着了柴禾也安全。
说起点着柴也算是趣事,几乎是年年焰火盛宴的加餐了。因为村里烟花燃放都是很随意的,难免有四处飞溅的,或者干脆就是到地上和低空爆炸的,这样附近堆的柴就被点燃了。北方农村很冷,虽然可以烧煤取暖,但是为了节约还是会准备大量的柴。例如我家,大旺和小锁儿开徐家沟的灌木、杂树都被老妈弄回来了,这样也可以剩下几百块钱的煤钱。农村就是这样,东省点西省点的过日子,谁叫农村人收入低呢。
几乎是不约而同!八点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全部消失了,无数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不对呀!不是说三家吗?怎么西村也出现了一团耀眼的焰火?事实上村里历年舍得大肆放烟花的都是东村的,也不能说西村没有混的好的有钱人,但是他们的生活更低调、更节俭,其实我们东村人都知道他们是扣门,能把媳妇扣门到闹离婚也就西村办的出来。
这都是新世纪了吧,不至于一个月不吃一餐肉吧?但是,西村很多老人当家的就这样,每个月月底买点肥肉炖炖全家解馋。我小学同学刘欢星的最爱,肥膘肉炖鸡架,然后我用猪油鸡汤拌米饭。好吧,我是吃不下,太油腻了。而一家八零后发小花了6万6彩礼娶了南面隔壁村胡庄的姑娘,结果刚刚八个月就开始闹离婚,原因就是当家的公公死扣,居然八个月只吃了两次炖肉。好吧,这个姑娘意志不坚定,是生生被馋哭的。当然,后来没离婚,因为家里分家了。
“张丰宝!”父亲和我站在院子里看烟花,看到多出来的一团焰火,解释道“来咱们县收购奶牛的大贩子是他勾来的,估计是提成没少拿。”
作为突起的义军,张丰宝的焰火瞬间点亮了西村的半边天。这家伙也是好热闹的主,估计是前后门同时燃放的,或者连周边邻居家门口也给占了,不然焰火的面积怎么明显大了那么多。不过,全村最快熄火的也是他,随后则是徐老二,只有小锁儿和刘保存不缓不急的到了九点,紧跟着就算是一阵鞭炮声了。
父亲看着焰火,道:“其实还是保存有实力,等12:00那一阵子他就该大量放30分钟了,然后破五那天小锁他们会剩余的多些。”
“保存会做人,啥时候都给你四哥留面子,所以他们关系一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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