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大肆改造北山坡荒地路面的时候,隔壁五各庄的小学同学找来了。果家凹是一个隐藏在山沟里的小村,在外面都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村庄,导致70、80年代很多来村里相家的媳妇没进村就直接不同意了。村里大概有240-260户,有效选票也就1340几票的样子,所以村里小学孩子就很少,我小的时候5、6年纪就要到隔壁五各庄中心小学读,这几年干脆一年级开始就要到隔壁村读了。这个时代的孩子比我小时候幸福,每天都有一辆校车准时接送,虽然破了点,但是好歹不用风吹日晒的骑自行车了。这样,我就有了一部分其他村的5、6年级小学同学或校友。
胡晓刚就是我5年纪的小学同学,也是五各庄新上任的村长,据说前两年开石灰窑卖石灰发了,现在有个五辆半挂的小车队,在五各庄声望如日中天。他的座驾不认识,不过看样子不便宜,其实我不懂车,就认识长安面包和BJ现代,非要强说认识的估计有奥迪吧。
胡晓刚老板派头足,一身西装革履,皮鞋擦的油亮,头发也是定了型的。反观我,军绿色胶鞋,迷彩一套、头发长的该剪了,扛着一铁锹和镐,他伸手我都没好意思更他握手。
“别握手了。”我尴尬的没伸手,自嘲的笑道:“都是土,握完手你还要马上洗。”
胡晓刚也是尴尬的笑了起来,递过香烟,道:“烟抽吧。”
我摇摇头,道:“还真不抽,呛的慌。”
“真不抽?得了,爱抽不抽。”胡晓刚也不跟我客套,自己点燃了香烟,道“你不是读大学了吗?怎么成这样?”
“一言难尽,家里说吧。”我一边引着胡晓刚回了家,一边简要的说了一些近况,他也是无奈的跟着感慨造化弄人。
我给了他一瓶矿泉水,问道:“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接说吧。”
胡晓刚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道:“这不是听说你把你们村北山坡全部承包了吗,我想你能不能把我们村北山坡那片荒地也承包了,这不是刚当村长想整点业绩吗。”
胡晓刚听了我的介绍知道我也不容易,无奈的深深吸了一口烟,道:“那知道你这么惨,就算了吧。”
“你们村那片?”我皱着眉考虑了一下,五各庄北山坡的荒地面积跟我们村差不多,直接延伸到公路边上,而靠近工路的位置被开发成了山场,现在已经全部停了。
“承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给我优惠。”我觉得索性是种枣树,而且所有地还都起连在一起的,就干脆一口气都吃下的了。
“还是不要勉强了,真的。”胡晓刚有点感激的道。
“没事儿。”我会心的微笑道。
其实,以前隔壁五各庄两年小学生涯还是有些不愉快的回忆的,因为我个子小,人又老实,没少受其他村坏孩子欺负。作为体育委员的胡晓刚没少两肋插刀帮我打架,所以虽然多年不见,依然从心里觉得他好,帮他承包下那片荒地也就没啥心里压力了。
“这样!”胡晓刚也是希望弄出点业绩,这样在村里、镇里做事多少有些威望,所以也是希望把那片谁也看不上的干旱废弃荒地承包出去。
“山场道边到你们村接壤,柿子树洼子以上到顶,我就给你算100亩。”胡晓刚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承包合同和村公章、发票啥的,又道“其他的和你们村一样,我可以做主宽限你等年底合同生效后交钱。”
“行!”我笑着接过合同签了字,道“实在不行我可以把钱先给你。”
“你又是修路、又是铺管子、又是雇人的,手头肯定紧,帮不上你啥。”胡晓刚收起合同,又和我聊了一阵子当年情,以及以后这些年风生水起的趣事,最后是被无数个催促电话催走的,相邀年底有空一起喝一杯。
又多了一百四十亩不止的荒地,连本来铁杆支持我的父亲也跟着动摇了,每天吃饭都开始和本就不太同意的母亲念叨起来。但是,我却依然信心十足,尤其是最近每天在百度上恶补关于枣树种植养殖管理的资料,越发坚定了这个品种枣子能行的信心。而且,我有点感激胡晓刚低价送来那140几亩的荒地,若是把五各庄和我们村山坡到山顶不记入荒地的部分也改造好,自己掌控的荒地估计要达到400亩之多了,而承包费则是一年6000,跟白送有啥区别。
荒地我本来没准备改造的,但是有了免费使用的机器不改造白不改造,所以我连秋收都没管,一心扑在荒地改造中。而村里我找来的10个叔叔大爷也是跟着我从早忙到晚,倒是辛苦了破碎站雇来开挖沟机的刘明顺大叔了,不过一段时间的磨练让他挖沟机的使用技术更加纯熟了。有目标的拼搏中时间就过的很快,当按照我的目标改造好了所有荒地时已经快过年了,这也多亏了这片地旱的够可以,冬天下雪这里都没有任何上冻的迹象,不过就是苦了跟着我干活的几位了,甚至有几位手上都长冻疮了。
小年,齐梁、大旺、四叔、四叔儿子小锁儿、会计老叔、我,第一次开蓄水库之后坐在一起。前段时间我在抢时间修整荒地,他们则在抢时间开石头抢钱,至于徐家沟我之后就没咋去过,任由他们随意折腾了,反正有四哥掌控着大局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会计老叔拿出账本,道:“账目就在这里了,所有单据大家都是一个月一对的,杨坤一直在忙着弄地没看过,是不是他看过就可以了。”
我不等其他人表态,道:“我信的过诸位,不用看,让我签字就签字。”
四哥满脸含笑的道:“都是你们孩子的事业,我只是代表村里给予一点支持,你们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
老叔见众人都没有说话,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存折递给我,道:“大家都说先给你那部分的,一共六个月的。”
我接过存折都没看,问道:“在哪里签字?”
“这儿。”老叔把帐册推给我道。
我干净利落的签了字,知道后面已经没我啥事儿了,站起身就要走,道:“我山坡上还有事儿,而且里面的事儿我也不懂,就不跟着掺和捣乱了。”
这时,大旺却开口,道:“老杨,等会儿,我们商量着希望明年继续采石头,你看咋样。”
我皱了下眉,前几天我已经去看过了,石头开的非常凶,两边都到了预期的位置,于是我忧虑的问道:“四哥,不能挨到树吧。”
四哥也是点点头,道:“村里的树属于三北防护林,是一棵都不能破坏的。”
大旺信心十足的道:“我跟锁儿哥商量了,不继续向周边开了,想向下挖。”
四叔的儿子杨晓亮,比我们几个大了三岁,也是初中毕业就没读了,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爸弄水泥厂。心无大志,投资了数个独立买卖都赔钱了,但是人家有个有钱有能力的爹,所以多年下来见识和经验还是有的。
小锁儿也表态道:“我县里市里朋友都给话儿了,明年环境治理是重中之重,据说上面说了‘只有首都蓝天,不要冀省经济’,而津市海滩造陆规模继续加大,石屑肯定有更大量需求。”
我见其他人都不说话,看了一眼低头敲击桌子的四哥,道:“那就继续开呗,有四哥坐镇,还会有啥事儿。”
四哥听了我的话眉开眼笑,道:“都是你们年轻人互相帮衬的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我看到齐梁偷偷给我递了个手势,我会意的道:“我也要给叔叔大爷们开钱,就先走了。”
我家荒地果园工程并不是雇佣的固定工人,而是时有更替的每天80元的临时工,所以当时口头协议小年这天算账的。荒地现在基本整顿完毕,为了交通便利,以我家为中心向东西两边修了两条路,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对勾。路面宽的可以跑一辆大拖拉机,上面铺了一层石屑,旁边还专门预留了排水沟,陡坡度经过调整也非常平缓,一般的轿车绝对可以轻松开上山顶。
上坡上的梯田也经过了部分调整,一些很狭窄的全部兼并了,就连临近山顶的那些荒坡也平整成了阶梯均匀的梯田。说起来这要感谢机械现代化力量,若是以前弄成这样的工程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是无法想象的。北山坡土层薄,调整梯田就需要大量的土来平整和去处很多裸露的石头,这多亏了破碎站的机械和车辆将大旺和小锁儿原来山场的废土全拉了过来,再加上徐家沟的废土搅拌了大量的粪才勉强够了。
即便是这样,光人工这一项我就开出去了145000块,这还不算我和父亲两个人的工钱和刘明顺、挖沟机的费用。不过,看到那张50万的存折我心里的压力就轻了,有了这笔钱买管子、树苗的钱就充足了。
爸妈知道我弄荒地花了不少钱也是忧心忡忡的,不过看到那张50万的支票心里的担忧也就消失了,甚至二老都开始盼着山场拼命挖石头呢。不过,我心里明白,山场肯定是短期行为,长期这样打擦边球肯定要出事儿的。
小年以后本来大家都开始忙着过年了,一个意外的哥们儿又杀到了,正是隔壁村村长胡晓刚,他风风火火的进门,道:“走,哥带你淘宝贝去。”
“啥情况?”我不明白的被胡晓刚拉上了车问道。
胡晓刚发动了车,道:“我觉得你那么大面积果园肯定要圈起来,这不是一直承情你承包那片荒地吗,就一直给你留意着废弃铁丝网啥的。”
“我一朋友,L县的,这不是三聚氰胺闹的大批奶牛场都倒闭了吗,他就收购了很多废弃的铁丝网、水泥柱、钢管啥的。”
“正巧房地产开发要拆迁他的废品站,所以这些东西都在紧急降价处理,朋友听说我要,就全部扣下了。”
我犹豫了一下,面露感激的道:“老同学,真是谢谢你费心了。”
“客气啥。”胡晓刚呵呵一笑,道:“正巧我的车大修完需要磨合,我已经派过去候着了。”
一路上都是胡晓刚再说他们村的琐碎事。实际上我们村和他们村没啥区别,自从手机有了qq以后出轨事件频繁,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人们对于这样的事情怎么就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了。我想过,若是我媳妇跟其他人发生了不正当关系怎么办?是像村里那些发小一样为了孩子隐忍,或者干脆自己也在外面找,或者干脆离婚?我做过很多假设,最后反正自己没有媳妇,也就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了。
倒是胡晓刚对此事乐此不疲,一边喝水一边左一个右一个的讲个不停,尤其是提到了某个小学女同学跟了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还堕胎导致不能怀孕时兴奋至极。人家好歹帮了我大忙,总不好直接打断他,只好尽量配合其聊天爱好,试着把话题拉倒了人性、社会上,然后又跑到了经济、民生啥的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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