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天枢道长 > 第一章 没落的皇朝
    自人族行走在这片天地之始,统治便应运而生。

    人分阶级,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奴隶仆从,等级之严苛,令人咋舌。

    然,人非禽兽,有独特的灵魂,健全完善的思想道德。

    长久受压迫,便会酝酿出,惊天动地的反抗。

    轩辕历一零一九年,大夏皇朝由盛而衰,当代人皇“姬睚”横征暴敛,肆虐无度,天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东北翼州最先起义,呼应者不计其数,霎时间义军犹如洪水决堤,势不可挡,三日之内攻克翼州首府,七日之后复克翼州全境。

    翼州以星火燎原之势沦陷后,人皇才收到军报,震怒非常,连发三道圣旨,起兵六百余万分兵两路,进军围剿。

    战火绵延千里,百姓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眼见战局僵持不下,天下九州各地更是蠢蠢欲动,人皇一怒之下,不顾忠臣谏言,请出世间第一修真巨派“太极门”参与平叛。

    从此乱了仙凡之别,打破了修真中人不可插手凡俗之事的最大禁忌。

    可怜翼州义军,哪里是太极门一众修真者的对手。

    战局顷刻间反转,百万义军葬身汪洋血海,不到半年,翼州全境宣告平反。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人间大地本应生机勃勃,一片盎然,现下却饿殍遍野,哀嚎震天。

    大夏皇朝犹如一名病入膏肓的患者,她的身上爬满了太多的蛆虫、毒瘤、恶疮,已经到了自我难以痊愈的程度。

    天灾伴随人祸而起,西北雍州常年干旱,已过春种之时,却是滴雨未见。

    草场蜕化,牲畜死尽、无数饥民一路南下寻找吃食,却被雍州守军阻挡在雁门关外,每日里饿死者、病死者、被屠杀者不计其数,奈何饥民无处可去,只能越聚越多。

    不到半月,南下的难民已过千万之众。

    西北雍州每天都在死人,而朝堂之上,却酒池肉林,荒诞至极。

    有忠贞之臣心系黎民,冒死谏言:“雍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无以为食,只能携家带口南下避难,现雁门关外已聚集不下千万之众的难民,请陛下拨粮赈灾。臣恐若再延误,天灾将酿成人祸,灾情如火,一刻都不能耽搁,请陛下明鉴。”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翼州刚平,雍州又起。

    人皇不思赈灾良策,反而对忠臣扫兴之举倍感不满。

    有奸臣察言观色,竟当庭诬陷道:“香大夫妄言,陛下,据微臣所知,雍州之事不过小灾尔,些许动乱也不过是些刁民有意而为之,香大夫妖言惑众,扰乱君心,其心可诛!”

    可恨那姬睚,竟不命人彻查,也不听忠臣辩解,直接下令满门抄斩,群臣骇然,无人敢言。

    香大夫临死之际涕泪俱下,他怒骂奸臣误国,痛斥人皇昏庸,更替西北雍州千万难民哀伤,最终死不瞑目。

    姬睚不为所动,甚至招呼群臣,继续他的酒池肉林。

    第二日,一则圣旨传到雍州守军的手里,天下皆惊!

    圣旨曰:“屠!”

    三月,天下安静的出奇,唯有雍州的哀嚎回荡,久久不散。

    三月,老天终于下雨了,似乎为了冲刷那入土三尺的血迹,似乎为了掩盖这惨绝人寰的暴行,大雨久久不停。

    三月,有惊雷击中雁门关城楼,继而水漫城墙,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雁门关,轰然倒塌。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就在这一声巨响之中,天下有志之士,群情激奋,揭竿而起。

    东北兖州、西方豫州、东边青州,连同刚被镇压的北上翼州,宣布起义。

    此次以往不同,随着仙凡有别的禁忌被打破,修真中正义之士挺身而出。

    兖州“龙虎山”御兽之术天下闻名,妖兵力大无穷,佩戴符甲之后,更是威武不凡,寻常兵器伤不得分毫,一日之内攻破兖州守军,其势如火。

    豫州“蜀山剑派”御剑之术举世无双,千里杀人不留行,凡贪官污吏,敌方将领,无不心惊胆颤,日夜提防,生怕一晃神的功夫,自己的人头便分了家。

    青州“浩然书院”弃笔从戎,一柄狼毫书造化,一张黄纸展乾坤。符篆之术囊括阴阳,五行术法蕴含天道,再加上那一身正气,所到之处,敌军无不溃逃。

    天下十州,半数动荡,其余五州,除了人皇所在的中州,民风温雅的杨洲,其余梁、徐、荆三州都有零星的叛乱。

    经“香大夫”一事,奸臣当道,忠臣敢怒不敢言,多有暗通义军者,消息稍有走落,便落个满门抄斩的罪名,渐渐的,那些奸臣为了铲除异己,往往构陷不愿同流合污的忠良于谋反之罪,可怜大夏皇朝,文武百官数不胜数,却再也找不出一名忠良。

    社稷垂危,人皇兀自不思悔改,一边依旧醉生梦死,一边命国师“无崖子”掌兵平叛。

    无崖子便是太极门当代掌教,一身修为超凡入圣,天下罕闻敌手。

    他乃皇族出身,对大夏皇朝忠心耿耿,御下手段极为严苛,却也赏罚分明,若非此人执掌兵权,大夏社稷顷刻间土崩瓦解。

    太极门能立于修真界顶点,自然有它的手段,道法传承神通广大,又有整个皇朝作为基础,门下弟子无数,能人异士众多,它是名副其实的修真界“帝王”

    三州叛乱势若洪水猛兽,大夏皇朝人心涣散,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哪怕有太极门这一擎天巨柱支撑,却也是疲于奔命,应接不暇。

    天下百姓仿佛看到希望,随大势者越来越多,霎时间“姬睚无道,起而伐之。太极不灭,天怒难平”的口号响彻四海。

    就在这样的大势之下,杨洲的无名山内,一场争执正在上演。

    “弟子刚从雍州回来。”一名年轻的道士半跪在地,胸膛止不住地起伏。

    “方圆千里,袅无人烟。”

    随着他的话,场上响起一片凉气倒吸之声,年轻道士身体颤抖,仿佛竭力克制着什么,他抬起头,是一张俊俏的脸,却布满怒容。

    “香大夫何罪?雍州千万黎明何罪?师尊,弟子不懂,弟子真的不懂啊。”他怒极而哭,场上一众师长无不黯然神伤。

    “弟子一路走来,生灵涂炭,妖魔肆虐,地方官员不仅不庇护一方,更甚至苛捐杂税、征夫徭役无所不用其极,天下将亡,难道我等还要困守一方,独善其身吗?”

    “太极门助纣为虐,其他人怕它,我天枢子不怕。”

    他起身环顾四周,目光锋利如剑,直刺人心,在座的一众师门长辈,无不垂首,竟无一人敢于之直视。

    唯有一白眉道人,视线飘忽,仿若追忆般说道:“别再说了,为师岂能不知?但宗门戒律,不得插手凡间事务,难不成要坏了这百年清规?”

    年轻道士正欲反驳,却被白眉道人抬手打断

    “何况这朝代更迭,牵扯众多,因果报应,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派的气运能够抵消的,牵一发而动全身,难不成要让我派葬送在为师手里?”

    年轻道士涨红着脸,双手攥成拳,隐而不发,他理解师尊的顾虑,只是不会认同。

    白眉道人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七星观太弱,弱到太极门只需派一名长老前来,我派便有覆灭之危。”顿了顿,他仿佛下定决心,忍痛说道:“你走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白眉道人说的含糊其辞,难以捉摸其中的尺度。

    “师尊要弟子去哪?”

    “你既心系天下,七星观便再难容的下你,自行去吧。”

    众人闻言,大呼不可,奈何白眉道人决心已下,众人苦劝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七星观最有天资的大弟子,被逐出山门。

    年轻道士天枢子,面色悲伤,他晓得师尊此举并非绝情,这样既可以顾全门派安危,又可成全自己的报复。

    只是这骂名与指责,便要师尊他一力承当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天下就再无关怀。

    他泪流满面,隆重的叩了九个响头,泪眼朦胧间,似乎发觉师尊又苍老了许多。

    与诸位师长一一告别,众人无不惋惜,更有脾气暴躁者,厉声指责掌教无情,愤愤离去。

    会议不欢而散,这一场风波最终以首席大弟子天枢子被逐出山门而落幕。

    天枢子一走,七星观则宣布封山百年。

    临行之际,唯有一名老道替他送行。

    接过老道递过来的乾坤袋,天枢子不禁潸然泪下,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言不发,默默回山。

    天枢子打开乾坤袋,一应事物进入眼底,他再一次跪了下去,对着云雾缭绕的大山,重重扣头。

    七星观待他何其厚重,整个乾坤袋里,怕不下有七星观六成资产。

    六成资产,尽送他一弃徒。

    他是弃徒,更是希望。

    乾坤袋静静的系在腰间,却仿若千斤大石压在胸口。

    他从小在七星观长大,一众师门长辈对他都关爱有加,在发现他卓绝的修行天资后,更是不留余地的培养他成长。

    他慧根不凡,灵根绝佳,道决心法往往一点就懂,更能融会贯通,从未因为修行而苦恼过。

    年幼之时,肉身孱弱,每日能够吸纳的灵气有限,他便闲暇之时翻看些杂书。

    他心性过人,往往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久而久之,便学会了如何汲取书中精华,完善自身道心

    他酷爱一本名为《论语》的书籍,“仁义礼智信”样样都是他向往的存在,他觉得,做人就应该像君子一样,坦坦荡荡,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的性格也渐渐被影响,刚正不阿,却不懂变通。

    面由心生,他那俊俏的容颜少了几分杨洲人的温雅,多了几分严酷冷峻。

    令人觉得好看,却又不敢过多亲近。

    十六岁那年,修为到了瓶颈,他决定游历天下,磨砺道心。

    十六岁那年,见识到了黎民的疾苦,见识到了社稷的崩坏。

    十六岁那年,翼州血海犹自未干,雍州枯骨兀自未腐,他的道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决定要做些什么。

    十六岁那年,他决定说服师门,为受苦受难的黎民挺身而出,最后失败。

    到如今,他还是十六岁。

    前路漫漫,却无迷茫!路途坎坷,但永不退缩。

    豪言壮语,难抒胸中情怀,义愤填膺,难泄黎民之恨。

    唯有!

    一声怒吼,质问鬼神!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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