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抬眸看他。
颜玉这反应，让他觉得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按修者因果论，至少这次我是承了它的情，能替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当。”他尽量解释着。
她又看了他一眼，才收回视线，低哑道：“不必。”
她的妖狐，没人可替代。
……
一路没有停顿，法屋大剌剌地往太和山脉飞去。
疾驰的金光，路过几座城，又引出一番议论。
直到近太和，却没有朝青云峰方向，反而是往太和边缘地带。
如同颜玉的隐天诀，楚扬起手几道法诀，法屋的声息全敛，销声匿迹。
再如此飞行两天，熟悉的视野，是她以前筑基的地方。
她没有问为什么。
楚扬匆匆下了法屋，随手落了几道禁制。
又急急进了洞府。
一道黑影现，挂在他的身上。
黑龙，奄奄一息。
颜玉看着也皱眉，这模样实在惨不忍睹了些。
龙骨犹在，小半边身子肉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看见空荡荡的骨架。髯须参差，龙鳞斑驳，龙尾四分五裂。
乌彤彤的龙眼无力地看了眼颜玉，忍不住瑟缩了下，尺木龙首靠向女修的肩膀。
为什么，每次遇见她，自己怎么都是一副惨样，都没有什么好事？
上一次，它受大伤。
这一次，它几乎把命搭了进去。
难道，它上辈子跟这人有仇？
“你先回去吧。”缩小了的黑龙缠绕着女修，几乎整个重量都挂在女修身上。
“真不需要？”颜玉看向他。
楚扬点了点头：“小野我能处理，灵乳髓你留着吧，以后要用的地方多着。”
颜玉不再多言：“我先回去了。”
……
没人知道颜玉是什么时候回到的青云，也没人知道楚扬是几时入的丹霞峰。
丹霞峰北，突然落了几处禁制，多了几道大阵。
大阵外飘着一堆传讯符。
收到消息的林嫣来了几趟，那大阵内沉沉无声息，没有人应。
林美人愤愤而去。
说好的为她助威尔雅榜，看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闭长关模样。
食言而肥的家伙！
谢白亦来寻过颜玉几次，看见那堆传讯符，目光路过那几棵虬劲老松，往那几间屋舍张望几眼，又回了太和主峰。
丹霞峰峰主颜嘉也来了。
那天，一道急急御气而至的身影，进入主屋后再也没有声响。
再过两日，楚扬似一道流光，没入主屋另一边空着的屋舍后，也没了动作。
颜嘉自是知道两人一同出的太和，如今一前一后回来，不声不响的，还设置了阵法跟禁制。
这分明不正常！
而且，他家闺女破天荒地第一次回来没去野望峰，而是直接回了丹霞峰。
颜嘉老怀甚慰。
想着想着，上唇的胡子就翘了起来。
他觉得少年功不可没，他丹霞峰终于在他闺女心中占有分量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去瞅个究竟。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事，弄得神秘兮兮的。
然，颜嘉到底没如愿。
他止步在第二道阵法之下。
这才想起来少年破阵入丹宫那次，香初峰的那个丫头好像赞过少年的阵法造诣不错。
依他看，何止不错，简直不错得离谱，竟然连他也寸步难进。
颜嘉老脸一黑，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自顾自回了丹宫。
……
主屋内的人，不是林美人以为的闭关，亦不是打坐修炼，不是在识海练剑，更不是在潜心悟道。
她，在睡觉。
一回来，颜玉就闷头大睡，而且真睡着了。
步入筑基期修为，根本无需浪费时间睡觉。
可颜玉，真的只是在睡觉，如同凡人一样，睡得死死的。
睡得毫无意识，仿佛神魂离体般。
甚至都不知道，楚扬在他隔壁。
楚扬入阵时，已察觉到颜玉的异常。在主室门外站了半晌，最后进了隔壁间。
各人有各人的道，他能做的，只有尊重。
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桑桑！”颜玉猛地叫出声来。
然后，她睁开了眼。
颜玉大口喘息着，心跳犹自嘭嘭如鼓。
她见到了桑桑，是那妩媚艳绝天下的人形，它笑着：“啊呦，可终于找到你了。”忽又作不满地怒，怒得跳脚，质问她怎么走得这么快，害它赶也赶不上。
三千轮回术，好像并不是很有用。
起初还有效，在三千轮回术织就的梦里，她仿佛穿越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经历不同的人的人生，可到最后，执念让她在每个世界都碰上妖狐。
她便知晓，三千轮回术，失效了。
三千轮回术，是前世她在战场捡到的某个空间法宝里的一部功法，讲究以梦入道。
曾经，她兴趣地从头翻阅了一遍，最后也只是一笑了之。
从十万大山回来，她破天荒地想起这个功法。她需要净心，需要转移注意力，想也没想，就修习了。
于是，她睡着了。
梦中那一个个世界，是那样的真实，仿佛确实存在过。她经历得那一段段不同人的人生，仿佛也是真的。恍恍睁眼时，她还以为又是身在哪个世界中，庄生梦蝶般！
这让她疑惑，她的前前世，前世，是否真是三千轮回术一般，只是她的梦境呢？
颜玉没疑惑多久，因为她想到了妖狐。
自那日满天红光后，她一直没去探过识海。
她终究不擅做自欺欺人这种事。又或许是梦见桑桑的次数太多，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暗示。
颜玉突然很想探查识海。
黑眸再次合上，守心入神。
……
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让隔壁打坐的人回过神来。
楚扬静坐片刻，在想，要不要出去看看。
可又怕像上次那句话一样，让人觉得不合适。毕竟，那声大喊后，隔壁又恢复了平静。
最终，他还是继续先前的冥想，没有出去。
再次入定没一会，隔壁传来急吼吼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嘭地被撞开，少年招呼也没打地冲了进来。
一把抓起他：“魂机还在，魂机还在！”声音高亢地几乎有些变调。
抓着他的手在抖，甚至整个人甚至都在抖。
按理，依颜玉的经历，该是早见惯了生死，早已经历得麻木，何至于跟凡人一样，这般失态？
楚扬有时不理解颜玉的行为。
这是修魔与修道者的区别，还是人与人的个性化差异？
“可是和之前不一样，是不是桑桑回来了，你快帮我看看！”
他既然知道魂机，应该也知道魂机的相关状况。
他并没有笑话她的失常，只简单吩咐：“宁神。”
她现在这状态，不适合他的神识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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