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九祭城。
九百年一次的九祭已经结束，但这座城一直都在，与十万大山同在，等着下一次的九祭。
那次天边的猩红，及那道映了十万大山小半个天空的庞大九尾玄狐法相，让十万大山喧嚣了一阵。
只有无妄海和九祭城很安静。
然时间，是最伟大的凶手，足以消灭一切。
最后，那些话题在普通的妖族间自然冷却，直至湮灭。
当然，在某些地方，时间则是最有效的催化剂，可以让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酝酿成庞大的计划，俗称野心。也可以让一件失败的行动催化成一根扎心的刺，不到成功的那一日，便日夜难宁。
姜恒的帅府，阳光大把大把地铺满。
然而，再灿烂的阳光，都及不上女修瞳仁的金色。
“怎么还没去？”宽大虎皮椅中的青年阅着文书，没有抬头。
“左右是长关，不急于一时。”金瞳躬了躬身，眼观鼻鼻观心状，“无妄海没有任何动静。”
执笔一顿，青年没有抬头，又继续悬腕丹批：“无妄海那边，撤了吧。”
“恒帅？”金瞳一惊，要知道他们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在那处的边边角角有了喘息之地，眼下，却要前功尽弃？
窗外庭院里，满地嫣红经受不住，匍匐乱曳，是风。
一院子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漫天滚云翻墨，偶或雷闪。
十万大山的夏季，雷阵雨总是不期而至。
望着窗外的青年这次没有收回视线，淡淡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金瞳不知如何接话，只低低应了句“是”。
“裴晋那边，如何？”青年搁了朱批，一副不欲想继续公事模样。
“他们在东苍后人处得了突破，正在做测试。”金瞳答着，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恒帅，若楚七在亘远身份泄露，我们在亘远的人怎么办？”
“不会。”青年想也不想道，“裴晋这次是和魔宫那位联手，若楚七在亘远曝露，就只有回破渊一条路，这对那位没有任何好处。”
“折腾出这么多花样，那几位大人物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玄令流落亘远。亘远不是十万大山，鞭子再长，也总有那么点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是逼还是诱哄，这十万大山楚七一时半刻是肯定不会回来的，除非无妄海出来替他主持公道。真心急了，说不定就让他回破渊，中途下手。”
青年的语气依旧柔和：“金瞳，你要知道，破渊魔宫，是魔尊的。当然，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那块木牌，足够让那几位，豁出一切了。”他说得愈发温柔，书案上却开始爬上寒霜，那杯冷茶目力所见地凝成冰，咔嚓一声碎裂了。
瓢泼雨真是泼过就止，没有带走一丝暑气。
入夏的雨是催热的。
青年起了身，临窗眺望，远处山峦，迷蒙在暖气氤氲里。
“去执事殿把本帅的印取来。”
执事殿摘印，是暂时退出十万大山外务上的义务及权力。
“恒帅？”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是闭关的好时候。”
明了青年的选择，金眸闪了闪，金瞳轻应了一声，执礼告退。
......
丹霞峰北，颜玉斩钉截铁。
“理由。”被扰了冥想的楚扬略略撑来一眼。
这般急色，不知又有什么事。
“第一，我有通天令，凌烟阁不进也罢。就算没有通天令，凌烟阁对我也没有足够的吸引力。第二，前十会去东部，你知道，那日情势所逼，我杜纂了东部隐族大家族的身份，这一去岂不是漏馅！”
她担心的正是第二点。
“正因如此，你才要去。”楚扬终于完全睁开眼，“即使你不去，太和也会进行拜访，或者打听，你不在，一切杜撰不攻自破。若你在，还可见机行事。”
“除了前十，交流会其余四十位名额全部在各峰筑基后期精英弟子中产生，因着太和大阵的由头，长老会不知出于何故，突然做出这一项决定。出于唐笑原因，太阿让给青云三个名额作为此次唐笑结丹的补偿，可惜，你不属于这四十个名额里。所以，你只有一条路，进入尔雅榜前十！”
“没得选择？”少年沉吟。
楚扬摇头：“没有。”
“我不可能一个人东行。”颜玉似乎下了一个决定，“我要带上祁。”
就算她圆不了谎，出了意外，她也不能留下祁在太和替她承担一切。当初是她带着祁入太和，要离开，那自然也要带着他离开。
她若真出了事，离开太和的祁起码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你担心他？”
“嗯，你是没见过兆兴老道的变态。祁修为虽然叵测，但他神智不清，我不能让他吃亏。”
再怎样，祁对她有恩。
“难。”楚扬下结论。
颜玉东行可以，但太阿峰怎会放祁跟她一起离开。
“我去找他们。”颜玉转身就走。
“需要帮忙的话，叫我。”
颜玉点了点头，他不跟她见外，她又何必跟他客气。
……
丹霞峰南，丹宫。
“你要上太阿？”颜嘉皱眉。
“事关一年以后的东行，我必须见到祁，以及兆兴尊者，恳请道君相助。”颜玉一跪不起。
太阿根本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上次春令期间上太阿就知道了。兆兴觉得她，没有与他说话的资格。
她只有求颜嘉，从中牵线搭桥。
坚毅的目光，从未行过的大礼。
颜嘉若有所思。
须臾，“我以为凌烟阁对你好处多些，忘了你还有通天令，然通天令毕竟有风险。罢了罢了，本座这就替你传急令。”
少年再次一拜：“道君大恩，晚辈没齿难忘。”此时此景，她不想自称黄瀚，也无法自称楚扬，更不能自称颜玉。
“莫要多礼。”颜嘉亲自扶起少年，“你是个好孩子。”
…….
临近门派大比，太阿诸事繁多。但兆兴还是给了丹霞峰面子。
天池，还是那片碧绿。
然，颜玉是在太阿庶务殿见到的祁。
自那次匆匆一瞥后，恍如隔世。
她看着他微笑：“你还好吗？”
祁，收拾得很干净，不见那次的头发凌乱；他很安静，不见那日大喊大叫得面目扭曲。
定定地看了她好半晌，一道亮色从那沉静如水的眸里闪过。他张了张嘴，做了好几次口型，才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小七。”
少年的笑容瞬间大了，三步两步跑了过去，用力捶了下祁的肩头：“想我没？”
若不仔细听，很容易忽略那一丝颤抖。
谢谢，谢谢你还记得我。
“你要带我出去了吗？”青年看着她笑。
少年一怔，这是他的敏感还是他的境界使然？
是他过得不好吧，才会想她，什么时候带他走？
没有回答，搭在他肩头的手滑了下来，顺势捏了他几下手，算是安抚。
“一年以后东行，家中定然会派人联系，到时祁不在身边，恐小子难以向家中交代。”颜玉朝高椅中的道人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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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最后一天，辞旧迎新，祝小伙伴们新气象，元旦快乐！晚点再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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