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木亭撒完第二摊褐粉,再回到这村子的门口,他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村里确实是有很多人,心里寒意越来越盛,自己在这七月的暑天都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将马牵到一旁阴暗处,仍然装作过路的旅客。
进了村门,木亭壮着胆子对村里的人大声说道:“请问,方便讨碗水不?”村里一干人等听到声音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转过头来看他,他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估计是有二三十,男女老少都有,皆在各家门口和空地上或聊天或洗衣或玩耍。
空气仿佛凝固了刹那,随即大家又动了起来,声音倒像是比之前听得清楚多了,这才是正常的村子应该发出的动静。其中一位老叟走过来打量了他一下,才说道:“你是什么?”
“先生幸会,我是路上一旅人,赶路着急,口渴万分,正好见到此处有贵村,于是进来讨碗水喝,不知方便与否。”木亭不知情况,只好礼貌的问话,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位老人,可是看了许久,也感觉只是山野村民一般,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四周的其他人也是无甚特别,都似普通村民一样干着活晒着太阳,甚至还有妇女在打骂孩子,太真实了,唯一奇怪的点也就只有木亭第一次来时村里空无一人的情景,那老人点点头,让他坐下转身回屋里取水去了,木亭用手拍拍脑袋,心想难道真的是自己这几日赶路休息的不好,出现了幻象,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其实只是自己在白日做梦?可是那湿漉漉衣服的手感实在是不像臆想出来的,摸过衣服的拇食中三个手指不停的搓了搓,还是往周边看着,不愿放过一丝怪异的地方。
老头端了一碗水出来,递给木亭,木亭起身去接,老头拍拍他让他坐下喝,随即自己也坐在了旁边和他拉起家常来。看着眼前的这碗水,木亭实在是有些犹豫,若是正常情况下倒也无惧,可是这村子之前的情况实在太过诡异,自己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臆想,于是就端着水接着老头的话聊起来,却迟迟不敢下嘴。老头聊了一会,觉得奇怪,就问他:“年轻人,你不是口渴了,水给你了,你为何不喝。”
木亭本想等老头走了再将水倒在地上,哪知这老头喋喋不休,这时竟然还问了,心想是等不了了,于是装作一个不小心,手微微一抖,那碗水径直落在了地上,他一边拿起水已漏完的空碗,一边对那老头抱歉:“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一路太过劳累,手有些不稳。”老头也不生气,只是让他好生休息一会,拿过碗来回去重新装水。
趁着老头回屋的功夫,木亭继续环顾四周,此时日光已经往又往西去了一点,他心中着急,心想实在不行就先去图上红标处洒个褐粉,让那虎威军来巡查,想着想着突然眼睛瞄到了村子那干净的地面上,这地面他第一次来时就是湿漉漉的,好像下过雨一般的样子,可这几日都晴,绝不会是下雨,这水只可能是村民倒洒出来,可暑夏日光正盛,地上的水往往一会就干,所以他之前才判断村民离开没多久。这时地上的水渐渐干了,凑着日光在他坐着的角度看去,却隐隐约约看到地面上一片片的红色。
地面湿润的时候,颜色很深,他看不出来有何异样,可是现在土地一干,下面的颜色就露了出来,他心里一惊,莫不是血?虽说村里平时都有个杀猪宰鸡的情况,地面有血也正常,可这村里直到现在,他也看不见一只牲口。
木亭顿时觉得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村子确实有问题,时间紧急,得赶紧去报信,也不等那老头出来,急匆匆的站起来就往村门口走,哪知还在路上,突然从两边冲过来五个人持刀将他围住,木亭心想没错了,自己是进了虎窝。
可是摸摸身上,大叫一声不好,为了装作路人,惟古剑放在十六身上并没有取下,此时几个人离他太近,想要轻功飞走已经不可能了,刚要去袖中取出松镖子,不料对面人动作更快,直接冲上来将他按在地上,那几个人力气极大,木亭重重倒地,整个面孔都砸在了地上,虽然只是泥土,还是疼的他咬紧了牙,嘴唇已经破了,嘴里又进了些泥土,正是血混着泥土说不清的味道,五个人按着,一动不得,只能微微抬起来头,却看到眼前村庄里的村民都聚了过来,不,现在看来,他们根本都不是村民,男女都举着兵器,即使那之前被打骂的小孩都面露凶光的看着他。
人群中老头走了进来,一改之前的慈善脸庞,面目可憎的对他说:“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那皇帝的前路探子。”木亭心里一愣,心想自己一路上只用粉末联系他们,怎么就被发现了?思来想去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那几个人将他五花大绑起来,嘴里塞了布条,捆在了一边,木亭心跳加速,眼看头顶太阳慢慢的移动,虽然着急,却是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与其担心皇上,倒不如担心自己,毕竟虎威军百人众,又有子桑暖和苏子兮在,这一二十个假村民硬拼是肯定没有办法的。
这样想着,眼睛却越睁越大,原来他看到四周的屋子里源源不断的走出来人,村子里面竟然一下子多出了成倍的人数,这些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搜查的不仔细,屋子里兴许有机关暗道是自己没有看到的。
这帮人紧紧闭着村门,在门后围坐着低声说些什么,看这阵势不下百人,甚至在屋子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出来。木亭侧着身子去听,稍微听了一些,果然这些人都是来偷袭圣驾的,看来计划本来是想让自己先过去,没想到自己三次走到村门口,还自己进来了。突然木亭又看到对面的矮山顶上有几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在和村里的一些人比划着什么,他虽不能说话,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时间拖的太久,自己也没法报信,看来山那边也来了不少的人。
只听远处突然响起了号角声,木亭心想糟了,一定苏子兮拖不下去,大军要启程了,这可怎么办,两边都有这么多人,纵使虎威军再勇猛,对面的人数也太多了,难保伤到龙体。谁知号角声刚响起,门外暗处十六却随即大叫了一声,随后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看来十六自己挣脱了缰绳,往他处走去了。那老头手下几个人大惊,怕那马冲回去暴露,想要去追,却被老头拦住,大喊了一声:“来不及了,皇帝已经进了山谷,大家伙,抄家伙!”
众人虽不发声,但都提了兵器,站在门后,只待皇帝大军一到,就冲将出去,配合对面山上的人来个冲军乱阵。
村子里又变得静悄悄,但毕竟有上百个人,微微的能听到一阵阵的喘气声,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随着齐齐的脚步声和阵阵马蹄越来越近,喘气的声音也渐渐变重,木亭也是脑袋一片空白,已经只能等待事情顺着发生下去了。
可是居然和木亭想的完全不一样,村子里的这些人并没有等待多久,突然百多人都快速的回到了屋子里,村院之中仅留下了十多人,而那些进屋子的人都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还未等他想明白这帮人要做什么,只听见稍远的地方传来喊杀的声音。
木亭终于明白了,他作为前方的探查,许久不去报信,苏子兮定会让人走在大军之前边走边警戒,那完全不可能从这村子里动手,若是这帮人不会巫术,那一定是屋子里有什么暗道可以通往后面的某处,这百余人刚刚定是从暗道过去,现在已经袭击皇上了。
村子里的十多人也不管木亭,毕竟他不是目标而且也被绑着,没有什么威胁,都在栅栏缝里盯着外面的情况。哪知村门突然被撞开,随着一声尖叫,一道黄色的光芒撞在了几个人身上,被撞的人都躺地不起,一脸惊愕,那黄光又忽地向木亭奔来,木亭定睛一看,原来是十六独自闯了进来,看着样子,竟然是来救他的。
十六速度极快,在剩下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冲到了木亭身边,将身体的一侧靠近木亭被反绑住的双手,木亭明白了,那侧身体边上露出的白色光芒正是自己没有放在身上的小刃,此刻已经出了鞘,心想定是谁不能自己过来,于是把匕首鞘去了,让十六来救他。此刻也来不及感动了,木亭努力的调整了位置,撇头拿到了小刃,调动内力用小刃瞬间割开了手上的绳子,在解放出全身的同时,剩下的那帮人已经举着兵器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木亭一个跳身从马身上拔出惟古,青铜剑器,出鞘瞬间,铜光四射。
或许是上次杀死陆良后每日的梦魇,木亭不愿意去下死手,但是情况紧急,十余人紧缠不舍,木亭只好下了杀手,当剑刺死第一个人的时候,看见血飙了出来,那人直直倒下,心里还是划过一瞬间的恶心,但这种感觉还未持续片刻,就被其他攻击他的人给打断了,外面喊杀惨叫声不绝,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存不杀之心,只好将他们都解决罢了,这帮人应当并不是精英,木亭这般武功对付十多人也只是稍微吃力,也可能是自己这剑法确实练得强了,没工夫细想,骑上十六赶紧去支援。
马停下来,满眼望去都是一片红色,宽松的大道之上被好几百人堵着,显得异常狭小。人实在太多,也看不见子桑暖在哪,但是那闪着金光的龙辇却是直直印入眼中,龙辇旁边也在厮杀着,不知道里面的皇上和贵妃现在情况如何,木亭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举着惟古一个穿枝走蝶飞到龙辇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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