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长聿说起师父,东几鱼问他:“令师是否就是这极啸山庄的庄主念翎?”长聿点头:“没错,正是家师,东大人原来也知道?”
“这意思是,我不应该知道?”东几鱼疑惑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师一向低调,而且咱们这个山庄在这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除了印州,其他地方的人基本都不会知道我们这里,也不会知道庄主是谁,即便是印州,您若是问人,也多半说是个慈善堂罢了。”
“那么实际上呢?”东几鱼诡异一笑,长聿知道自己所说有些歧义,赶忙解释道:“实际上也是这样,师父早年习武,后来厌倦了江湖纷争,就来到这里创办了这山庄,招收些孤苦人家的孩子来读书习武,将来可以考取个功名或是能有个养活自己的本事。”
东几鱼又问:“听说山庄中有一个书阁,里面都是些绝世的书籍。”长聿回道:“是有书阁,不过里面的书都是师父从各地寻求来的,说是绝世,有些夸张了,不过相较于市面上的各类书,确实算的上精品。”
“实不相瞒,我正是为此而来,不知你是否知道,木亭气脉有些问题,虽然之前吃了药开出了内力,但是体内一直很不稳定,我也为这事寻了很久的方子,实在是找不到彻底治愈的方法,正巧不久前听说印州极啸山庄内有书阁藏书数万,且都是旷世难寻的宝典,才带着木亭一起来这里,想借书阁寻找一番,看是否能够找到法子。”木亭诧异的看着东几鱼,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面不改色的胡诌,不过也明白,自己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也不清楚他为人处世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不过这么一看,倒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样子,又想到那日京中闹事子桑暖在他身前说的那番话,有些恍惚。
长聿听他说罢,摇头道:“这事我听木兄与我说过,之后我也看了一些医书,确实是一个较难的症状,书里记载甚少,即便有相关的,也都一笔带过,更不用说能提到治愈之法,五年说快很快,我也很是担忧。”木亭突然一下子抬起头来,朝长聿使眼色,长聿不知自己哪里说的有问题,一旁的东几鱼却笑道:“长公子也知道这症状只有五年期限?”木亭这眼色一使,不知如何作态,东几鱼意味深长的盯着木亭,木亭赶紧撇过头去,装作倒水。
气氛有些诡异起来,东几鱼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既然长公子也知道这事,可否方便让我们进书阁去寻找看看。”木亭知道东几鱼是想借着寻找医书这事道书阁里去亲眼看看那本书,再找些蛛丝马迹,见他此刻也不提自己知道五年的事情,也就放下了心来,抬头也盯着长聿,看他是否能够方便。谁知长聿正色道:“东大人,木兄,非是我不愿意,只是那书阁自从几年前着了火,师父就下了严令,附近三院即使是庄里的人都不能靠近,更不用说庄外的人了。”
听他提到了这失火的事情,东几鱼正好随着问道:“哦?书阁失火过?不知是何原因,可有损失?”长聿摇摇头:“倒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只是这火烧的蹊跷。”木亭好奇道:“长兄能否说详细些。”
东几鱼见长聿似乎并没有说清楚的意思,于是对他道:“长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
“蹊跷就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的火。”长聿还未回答,院门口走过来一个男子,个子不高,脸也稚嫩,一身湖色长袍,手握一把折扇,轻步而行。
两人回头惊讶的看着那人,长聿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师弟百里玄。”一边又朝那人责怪道:“你如何学了探墙根的本事。”男子咧嘴一笑:“师兄,我这刚回来,你不欢迎我,倒是先说我一句。”边说边抬了脚在空凳上,将扇子打开摇起。”长聿无奈道:“你将脚放下来,端正站着,这什么样子。”百里玄耸了耸肩,放下了脚,对东木二人道:“书阁失火,阁门都不用钥匙,轻推则开,门口泥色泛青,书柜锁合不紧,柜上还沾着油印,这不明显是有人盗书未果,匆忙之下想毁掉什么而防火烧阁的么。”
这百里玄所说的情况,汪淮倒是不曾提起过,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个下人,慌乱之中也不会去留意这些东西,东几鱼道:“如何确定是有人盗书的呢?”
“庄里能进书阁的不过四五人,除了师父,其他几位最少也要两人同时进去才能打开书柜锁,既然我们那日都没有进去过,而墙角却掉了一本,怎么就正好烧了那里,依我猜想,定是那人想携书而逃,后来不知怎么的出不去了,但又不留下这书,才匆匆烧了。”百里玄道。
“这么说那人并不是想要这本书,而是想毁了?”东几鱼心道或许是那盗书之人想将这机关的秘密永久的去了。“就是这样才能说的通了。”一旁的长聿见既然师弟都说了,自己也就没什么不能提的了。
“那被烧的书是不是《千机语》”木亭突然问道,百里玄一脸懵,收起了扇子道:“这是什么书?”
东木二人见他的反应,突然感觉不对,长聿却道:“木兄说笑了,《千机语》早就在唐代就失传,怎么会在书阁里,为何你会这么问?”东几鱼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这两人没有骗自己,那难道是汪淮说了谎,他还想确定一下:“那是什么书?”
百里玄看了一眼长聿,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说,长聿叹气道:“这书是庄里的秘藏,名字就不方便说了,而且那一把火都烧了个精光,世上再也没有了。”
“没有留下一点吗?”东几鱼问道,心里谜团一下子大了起来。
“丝毫没有留下,等发现的时候都变成了灰。”长聿道。
木亭也是疑惑不已,随即问道:“后来没有查是何人所为吗?”
“查了,没有任何发现。”百里玄道,“就为这事,师父发了好久的火,全庄上下都受了罚。”
“你们庄里的下人不是都不认识字,排除开来,不是范围小了很多,多少能有点发现的把。”木亭记得早上汪淮说过这个,长聿却惊讶的对他说:“谁与你说的,你说不识字的是有,但怎么会都不识字,本来庄里都是教人读书习武的,下人无事也可以于一旁学习,并没有严格的规矩。”想了一下又道,“刚刚木兄又提及《千机语》,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东几鱼心想既然不像汪淮所说那机关出自极啸山庄,也就不再防备,接过话来:“不瞒二位,你们应该最近也听说各州府都在围剿一个名为桃渊派的门派。”
长聿道:“略有耳闻,听说是袭了圣驾?东大人莫不是为这事而来吧。”东几鱼点点头:“前几日,我们破了他们的水下密道,摸到了城中的许宅,这密道里的机关听说是出自极啸山庄,所以才过来一探缘由。”
百里玄哈哈一笑:“原来是怀疑我们和那桃渊派有所勾结,这您就放心好了,咱师父再怎么说也是成大学士的学生,这不才去京城见成大人,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哦?可是成居贤成大人?”东几鱼问道,长聿一边责备百里玄多嘴,一边道:“却是成居贤大人。”
成居贤和杨一甫同为当朝大学士,都是皇帝赖以信任的肱股之臣,既然成大人是这庄主念翎的老师,眼下还有往来,看来极啸山庄和那桃渊派确实没有任何关系,那汪淮为何会骗自己呢,难道他才是桃渊派的人,故意引自己过来,想挑起矛盾?可是如果这样,为什么又要帮助自己打开那个机关,带自己通过水道,到那许宅里去。东几鱼越想越头疼,觉得还是要去那汪淮处问个清楚,于是起身向两人告别,这事拖不得,还是要赶紧去。
临走前还向长聿和百里玄打听了汪淮此人,二人都说不认识,或许是以前在庄里待过的贫苦弟子,但毕竟来往人多,也就没有印象了。
木亭和长聿道别,眼下有事,约好等事情处理完了,再来一看他的那些奇异东西,长聿让百里玄拿了两张名帖递来,这样以后就可以直接凭名帖入庄,再不受阻拦。
东木二人出了山庄立即骑马赶往鱼香村,路上东几鱼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只能活五年,这事我不是让荆洛不要对你说?”
“我自己不小心听到的。”木亭有些害怕,低声回道。
“你不要怪我,我不告诉你自有我的道理。”
刚到鱼香村村口,就看到好多人围在一处,东几鱼隐隐觉得出了事,再往前看,果不其然,一群人围在汪淮家门口,汪淮的妹妹坐在地上大哭,两个农妇在旁边安慰着,而那汪淮的老母亲就躺在一边,一动不动,嘴角流血,看着像是不行了,几个包裹散落一地。
木亭先下马来,挤进人群,来到玲儿身前,问那两个农妇:“出了什么事情,汪淮呢?”众人也不回他,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时两个官兵从汪淮家里走了出来,看到骑在马上的东几鱼,其中一人认得他,赶紧过来行礼,东几鱼问道:“怎么回事?”
“禀大人,听说是早上来了几个壮汉,强行带走了这家的人,这老母亲在推搡中发病死了,我们也是接到村民报告才刚过来巡查的。”
木亭在一旁听的清楚,看了一眼躺着的汪母,闭眼叹口气,低下身来对那玲儿道:“玲儿,还认得我吗?”
玲儿却只顾着哭,两手捂住脸孔,也不去回他,木亭有些无奈,起身看了眼东几鱼,东几鱼交代那两个官兵:“好生将老人家葬了。”随后又对木亭道:“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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