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知府领着众人赶到这里,东几鱼留下来一起看看情况,知府让一官兵和木亭带着玲儿回去衙门。
小姑娘一直哭哭啼啼,问什么也不说,半睡的眼睛红红的,麻木的坐在木亭的马前,马速一上来,抖动不已,小姑娘又有些害怕,停止了哭声,脏兮兮的小手反过来紧紧抓住木亭的衣服。木亭见她不再哭闹,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玲儿回头盯着他,木亭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抬头看着前方的路,驾一声赶回了衙门。
官兵道门口和衙门里主簿说明了情况,就牵了马走了,主簿便领着木亭和玲儿走到后院,前厅没什么人还好,后院不少下人,都盯着两人看,玲儿害羞,躲在木亭身后,抓着他的衣带,这样一来,木亭也走不了路,想了一下,蹲下身子就将她抱了起来,玲儿被他抱在怀中,脸一下子扎进了木亭的肩上。
进了屋内,感觉到四周无人,玲儿才把头抬起,木亭将她放在椅子上,小姑娘抬起眼睛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突然眼睛一红,又哇哇的哭泣了起来。木亭这可就没办法了,本来就不会说话,何况人家娘刚死了,兄长也不知去了哪里,这可如何安慰,只好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哭,主簿本来带了些吃的过来,木亭只好让他先拿出去,等会再说。
谁知这一哭就是半日,木亭被她哭的自己都有些情绪崩溃,突然感觉到没了声响,再看过去,原来那小姑娘已经哭累睡着了。
于是他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外,让主簿找个有经验的婆婆先照顾着,主簿知道他是宣金卫的人,也不敢懈怠,应了一声就去找人了。等看到一个妇人过来,才走开到一旁弄了点水擦拭。玲儿哭的梨花带雨之时,脸上眼泪鼻涕一把,后来都靠在了木亭的身上,介意倒是不介意,不过确实还是有些难受的,有了空子,赶紧去清洗了一下。
正在清洗着,东几鱼和知府都已经回来了,看到木亭便问小姑娘的情况,木亭指了指屋里说道:“睡着了。”东几鱼点头,木亭问道:“汪淮怎么了?”
“照这情况开来,应该是被桃渊派抓走了。”
木亭诧异道:“桃渊派?他们抓汪淮干什么,对了,汪淮之前为何骗我们。”
东几鱼摆摆手,一切都有些怪异,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想着等荆洛回来在看看那边的情况。
这下也只有等了,那伙人劫了汪淮走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既然没有当场杀了他,至少汪淮现在是性命无忧的,那些包裹看了一下都是衣物盘缠,屋里也空了,看来汪淮本来是准备带着母亲和妹妹走的,只是还没走成,半路杀出来一伙人将他带走,目标也很明确,只是要抓汪淮一人,老母亲和妹妹都留了下来。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就是时间紧急,匆匆之下只来得及抓走,如果是这样,汪淮可能还是危险的,这么多事情综合起来,汪淮即使不是桃渊派的人,联系也一定不会小。
思考了许久没什么头绪,荆洛回衙门带来了消息,四周搜索了许久,半个影子都没有寻到,还是让那两个老头溜了。
“现在还在围着城吗?”东几鱼问道。“早上可有发现异常情况。”
“王将军说会再让那些士兵围一日,太久就不好办了,不过昨日到现在,没发现有什么情况,感觉那两个老头或许早早的溜了,或许还留在城里,眼下也不好说。”
“汪淮被绑走了。”
“为何?被什么人?”荆洛还不知道情况,有些奇怪。
“那日我让你去给他们家送钱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荆洛摇摇头:“没有注意,那日天色已晚,我又比较着急,不过一个小渔村能有什么情况,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提到这个,东几鱼突然想到那小乞丐丁鼠好像还被关在牢里,赶紧站起来往外走道:“先不说这个了,那乞丐还在牢里,他对这附近情况熟悉,说不定能有点用处。”
两人步行到印州大牢,典狱见了令牌知道是宣金卫的大人,赶紧谄笑着待两人进去。穿过阴暗潮湿的通道,到了一处牢房前,看见那丁鼠盘坐在地上,也不注意外面的动静,自顾自的抓虱子。
东几鱼让那典狱和荆洛都不要说话,就在那看他,过了许久,丁鼠自个抬起了头,才看到三人,连忙笑嘻嘻的起来走到牢门前,说道:“大人,您来了。”
“我看你在这过的挺舒服的。”
“嘿嘿,不瞒大人您说,这地方我一年总要来个几次,都熟悉了。”
“既然这样,你就多待几日吧。”东几鱼作势要走,丁鼠着急的将手从门缝伸出来喊道:“大人,别啊,还是外面舒坦。”
看他手扇啊扇的碰到自己,荆洛嫌弃道:“把你手缩回去,刚捉过虱子,脏不脏。”丁鼠讪讪的缩回了手,东几鱼朝那典狱做了个手势,典狱会意,拿出钥匙开了门,让丁鼠出来,一边说道:“这次才住了一日,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丁鼠转了转眼珠道:“哪里还有下次,您就自个请好吧。”
两位大人亲自来带他出狱,丁鼠不自觉的感到腰杆子直了不少,出了牢门抬头挺胸的跟着东几鱼和荆洛的身后,甩起了膀子,把典狱撇在了后面,典狱面露不爽,但当着东几鱼的面不敢说什么,只好吐了一口吐沫道:“小人得志,我呸。”
跟着两人出了大牢,还一直没停,径直往城里的河边走去,丁鼠光着脚,一直念叨:“大人,咱要去哪里啊,您怎么没有骑马来啊,哎呦,我这脚虽然皮厚实,也架不住这么走啊……”荆洛听他絮絮叨叨的心里烦躁,等到了河边飞起来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
“我的娘!”丁鼠大喊一声,头就进了水里,咕噜咕噜的冒起了一连串的气泡,一会头又探了出来,脸上有些恼怒,但是看到荆洛那冷漠的脸色和腰间的挎刀,强行堆起笑容,荆洛道:“赶紧把自己洗洗,味道那么重。”
丁鼠在水里翻来覆去,东几鱼看阳光照着舒服,索性朝岸边一边,问他道:“你怎么会经常进了那牢里。”丁鼠听东几鱼问他话,浮在水上,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水,回道:“嘿嘿,大人您也知道,乞丐平日里能有什么去处,碰到个下雨刮风的日子,连躲的地儿都没有,有时候还不如牢里安逸,进去待个几日,还能吃点官饭。”
“你倒是不害臊,感觉还洋洋得意。”荆洛瞥了他一眼。
“都是为了活着嘛,去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讨些饭吃,有些人家还好点,即使不给吃的也就哄你走,有些人家转眼就喊来官府,那我不就进去了,开始是有些不习惯,后来日子久了,还觉得安逸,在外面还被打的鼻青脸肿,那牢里的人顶多也就骂你两句,随便抽两下,那也好多了不是,而且也管不太久,关个几日就能放出来,倒也不难受。”
“想的挺开的,不过你有手有脚,为何不去找些活干,非要每日乞讨而活,那样即使累点,也像个人样。”荆洛以前也是个小乞丐,不过那时候确实年纪小了,若是没有碰到东几鱼,自己年纪稍长也一定去寻些其他的活干,断不会一直这么下去,虽说也难活到大,不过对这种止于安逸的想法一直都嗤之以鼻。
丁鼠从河里出来,上衣早被他在河里脱了干净,这一上岸,看四周无人,索性把裤子都脱了,整个赤裸着身子蹦蹦跳跳的甩着水。荆洛呸了一声:“大白日的你脱了个精光,害不害臊?”丁鼠嘿嘿一笑,把那湿漉漉的裤子拿了起来,也不穿上,就随意绑在了腰间,算是遮住了私密部位,就朝地上一坐说道:“其实谁真的愿意做乞丐了,小时候也是想过以后,建功立业谈不上,至少三餐无忧,老婆孩子小日子过得自在吧?可是这世事哪是我想怎么样就怎样的,不说本事吧,运气也没啥,倒不如弄到吃的就吃,想睡就睡,至少心里过个自在。”
荆洛并不赞同他的说法,还想反驳两句,东几鱼拉住他,问道:“你从小就住在印州还是后来才到了这里,你爹娘呢?”
“反正自我懂事起就在印州了,爹娘病死后,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后来又被不知哪里来的人给霸了地,这才流浪街头当起了乞丐。”丁鼠说的轻轻松松。
“恩。”东几鱼点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再找你?”丁鼠笑着往这边凑了过来道:“大人那是朝廷的大官,自然是信守承诺的人,上次那银子还没给我,一定是来给我钱了。”
“银子我确实没带。”东几鱼笑道,丁鼠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不过一会又谄笑:“不急不急,大人一定是忘了,这么点银两大人不会少我的。”
“你还挺会说话,可我如果就是不想给你了呢。”
“这!”丁鼠一下子站了起来,随即感觉自己反应过了,尴尬的挠挠头,“您是大人,您怎么做都好,赏我一顿好酒好菜总行吧。”
东几鱼让他坐下,说道:“等这事解决了,一直让你吃好的,闹了许久了,我问你些正事。”
看大人脸色严肃了,赶紧坐下来,不过这时候只能听他使唤,那东大人的手段自己是见过的,不怕人和你讲道理,就怕什么道理不讲直接给你来硬的,这谁能遭得住。
“你在印州这么久,里里外外应该都熟了吧?”
“那是自然,这印州什么地方我不知道,特别是能躲人的去处。”丁鼠道。
“躲人的去处?有哪些地方。”
“这一说,那我以后怎么还有去处。”丁鼠随口说道,突然感觉不对,只好硬着头皮:“莲蓉楼的后面,有一个棚子,藏在暗角里,我身形小,躲在里面正好,饶是有人在旁边走过去也不会发现。”
东几鱼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确实比平常人要矮小些,应是从小食不果腹造成的,不过他进去都刚刚好,应该不会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于是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城南大令寺的后厨,从寺边的狗洞钻进去,正好就能到那里,每日戌时等那帮和尚都休息了,正好可以睡一觉弄些吃的,第二日一早溜走就行,您别说,虽然那寺里没有酒肉,但那些个和尚做的饭菜倒也是可口。”丁鼠说着舔了舔嘴唇,回味那饭菜的滋味。
东几鱼摇了摇头,心想着地方也不会是,再问。
“要是还有的话,城内其实就难找了,除非是有什么地道地洞之类的,不过真有这些地方,那也是别人自己在屋里挖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对,地道!”东几鱼拍了拍脑袋,桃渊派挖地道不正是好手,目前情况看来,那两个老头和劫走汪淮的人出城的机会不大,四周都是军队,城里外也都有军队搜遍了,人数不算少要找个藏身的地方,看来只能是某个地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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