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在望远镜中看见足足有一千余人的部队,估计大约是一个团的规模,正向二龙山逼近。
“狗日的,这是军队,难道他们想对付山上的土匪?”
王猛的判断十分正确,前来围剿二龙山的,正是奉了山东省省长熊炳琦之命的山东督理郑士琦的一标人马。
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直奉两军在山海关一线正面接触,展开连日激战,双方投入20万以上兵力,均出动了海、空军参战,战争的规模在近代军阀混战史上空前惨烈。
“倒戈将军”冯玉祥将军时任直军第3军总司令;他趁直、奉两军在石门寨、山海关等地激战,直系后方兵力空虚,率部倒戈,星夜回师北京,发动著名的“北京政变”,囚禁曹锟,通电主和,推翻直系军阀政府,驱逐清逊帝溥仪出宫,改所部为中华民国国民军,自任总司令兼第1军军长,电邀孙中山赴京共商国事。
而熊炳琦听到风声后,大感不妙,在这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混乱年代,为了稳定自己在山东的位置,萌发了扩展势力的念头。
因为大灾年,山东出现了大逃荒,很多壮年都落草为寇;眼看危险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想到了增加自己的实力,扩展军队。
但是扩军不是简单的事情,钱、人成了主要的因素。急于扩展实力的他,眼睛瞄上了山东地区的土豪劣绅。
青州地区的地主老财们备受二龙山袭扰,知道此次不拔毛是不行了,趁机提出:“要钱可以,先还我们一个安宁。”
熊炳琦一听,正中下怀,土匪不正是最好的兵源吗?张镇坤的人马是青州地区最大的一股土匪势力,如果能收编,等于有了两个营的兵力。
一举二得,马上派出了一个团的正规军,前来围剿二龙山的土匪。
于是,就出现了以上一幕,一个团的兵力,全副武装的开到了二龙山地区,准备以武力迫降对方。在他们的想象中,任何土匪看到如此军威,肯定是迫不及待的下山接受改编。怎么说,当兵比当土匪强吧。
“报大当家的,官兵过了二道子梁。”
“报,官兵接近了土坷垃坡。”
“大哥,官兵快到龙尾了。”
官兵大张声势的前来围剿,怎能绕过二龙山的眼线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了盯着他们的暗哨眼中。
“二道子梁的开花炮是否准备得当?弟兄们的家小都撤离到了安全地带了吗?”刘镇坤心里捏着一把汗,他没想到官兵这次竟然大动干戈,出动了上千士兵来围剿自己。
对地主恶霸恨之入骨的他,知道军队和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有一种莫名的厌恶。但是此次事关二龙山的生死存亡,他不得不小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官兵一路顺畅无阻,来到了二龙山脚下。
连长王麻子来到团长李生清面前,报告道:“团座,二龙山到了,是否展开攻击?”
“先礼后兵,告诉山上的土匪,下山投降,接受改编,否则鸡犬不留。”带着特殊使命的李团长根据上峰的指示,不到万不得以,尽量收编。
“山上的土匪听了,我们是山东熊主席的部下,奉命前来肃清治安,马上下山接受改编,否则等到大军发起攻击,后悔就晚了。”
“妈的,鬼叫什么?一帮王八蛋,是非不分。”二龙山三当家张奎发也是穷苦人出生,因为受不了地主的压迫,才上山落草为寇,因为本人勇悍,为人豪爽,被推为二龙山三当家。
“这帮犊子是想爷们放下武器投降呢,妈的,二龙山有战死的鬼,没有投降的孬种。”
大小土匪身体藏在二道沟的土坡上,低声咒骂着不分青红皂白的官兵,浑然忘记了人家士兵,自己是匪。一个劲的数落对方的不是。
官兵扯着嗓子吼叫了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妈的,不知好歹的土匪,活腻歪了,命令,进攻!”李生清本以为自己一番好意,留给对方一条退路,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感觉到很没面子,自古以来,匪怕兵,怎么到这里就变样了。
“上!”一个连的士兵,向山上发起了冲锋,刚刚冲到一小半,土坡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轰!轰!轰!”三门土炮,先后吐出一道白烟,一颗颗粗大的炮弹从高处滚落,虽然说准头不敢恭维,但是早就调整好角度的炮弹炸响后,带动了生锈铁片、铁蛋珠子漫天飞舞。
发着啾啾怪啸的铁片弹珠,劈头盖脸的砸向趾高气扬的官兵。
肆虐的弹片和铁珠子虽然冲击力很小,但是因为是居高临下,对付脆弱的肉体还是够用了,“嗤嗤嗤~”地飚射入士兵身体内,溅起点点血花,不致命却致残。
“妈呀,快跑啊。”
“我的腿,妈的,该死的土匪。”
“撤!”
在山头土炮的打击下,官兵的第一次进攻宣告失败。
“该死!重机枪给我架起来,灭了他们。”吃了亏的官兵恼羞成怒,加起唯一的一挺马克沁重机枪,这玩意扛来本是用来吓唬土匪用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哒哒哒~”马克芯水冷式重机枪疯狂的吞吐火舌,口径为11.43MM的子弹如同泼出去的岩浆,瞬间就将五百米外的小山坡覆盖,正在装填火药的炮手直接被子弹撕裂,鲜血激射的身体仿佛破碎的麻袋。
“上!冲啊!”官兵见到机枪发威,士气高涨,大概有一个营的士兵向山头发起了攻击。
“啪啪啪!”山坡上杂七杂八的枪声响起,有点枪械经验的士兵,很容易就分辨出土匪们所使用的武器,除了老套筒啊,就是一些单管猎枪等古老的武器,威胁不大。
“哒哒哒!”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官兵逐渐接近二道沟。
“大头,快去报告老大,对方的火力很猛。”张奎发的头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对飞毛腿大头喊道。
“三当家的,不行就撤到第二道防线,大当家的不是说了吗?没有必要和他们硬碰。”
“你懂个屁,现在我们轻易撤退了,这些官兵能上当吗?快去,我们在坚持一会,就撤。”
“有手榴弹的兄弟注意了,听我口令。”
“一二三,扔!”
“呼呼呼!”土坡后的几十几个土匪一听三当家的话,各自掏出身上仅有的一枚手雷,看也不看官兵的位置,统统砸了下去。
“轰轰轰!”两枚手榴弹被机枪击中,凌空爆炸,钢铁碎片卷向了土坡后的土匪,造成了四五人的伤亡。
其他的十几枚手榴弹冒着青烟,直直的向山下落去,连续不断的炸响,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还是造成了官兵几十人的伤亡,让他们的攻势为之一泄。
“妈的,给老子狠狠的打!”张奎发见到几名兄弟负伤,气的大骂,趁着对方重机枪停歇的时刻,探出脑袋,手中的驳壳枪连连颤抖,一梭子20粒子弹不间歇的扫射完毕。
“啪啪啪!”探出脑袋的土匪们,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尽情的泼洒枪中的弹药。各种口径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铺头盖脸砸向百米外的官兵。
缺乏正规训练的土匪,谈不上军事素质,射击完毕不知道隐蔽,还探着脑袋换装子弹。
此时,刚刚停歇的重机枪换了枪管,“哒哒哒!”再度嘶吼起来,“嗤嗤嗤!”大约有十名土匪被粗口的子弹亲吻,当场死亡,渗出的血水将土坡染成了紫色。
“妈的,笨蛋,快隐蔽!”张奎发脑袋一缩,暗自庆幸,打完子弹后没有看热闹。
“啾啾啾!”呼啸的弹雨死死的压住了山坡后的土匪,直到官兵冲到五十米距离的时候,为了不造成误伤,重机枪才停止了轰鸣。
“打!”张奎发甚至已经听到了官兵的喘气声,伸出右手,驳壳枪横着向下扫射。
在官兵躲避子弹的瞬间,活着的土匪们,再次伸出了脑袋,扣动扳机,阻击对方的脚步。
实力悬殊太大,官兵几乎是清一色的汉阳造,可以连续的单发射击,反观土匪,打完一发,又是捣枪管,又是装火药,耽误了时间。
“撤!”又是几个兄弟死去后,张奎发不再坚持,下达了撤退命令。
刘镇坤听着山中腰的激烈枪声,心里暗暗着急,在山洞中来回走动:“军师,你说老三他们能安全返回吗?”他知道老三的脾气,不会轻易撤退,肯定在按照计划坚持。但是就是放心不下。
在第一道防线死拼也是无奈,后山中老弱妇孺一大堆,此次事关二龙山的生死存亡,只有打败官兵才能取得一线生机,否则弟兄们的家小全部难逃一死。他可是亲眼看见过,官兵血洗山寨的场面。
第一道防线真正的作用就是诱饵,杀手锏在第二道防线九曲口,只要官兵进入口袋,肯定会遭到残酷的打击。
第一道防线的兄弟都明白,自己其实就是来送死的,但是为了老婆娃子们的安危,不得不玩命。
“大当家的,放心,有那条沟道,撤退没有问题,我是担心那个倔驴子犯浑。”军师崔胡子摸了一把下巴下的山羊须,语气中失去了往常的自信,这次的对手是全副武装的正规军,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土匪跑啦,追上去,杀死他们!”
“啪啪啪!”
见到山上的土匪逃窜,官兵们一阵大呼小叫,争先恐后向前涌去,即使山下剩下的一个营人马也按捺不住,向山上冲来。
官兵们知道,每次剿灭土匪都有不少的收获,弄不好还能抓几个女人快活快活。
“来吧,狗日的杂碎。”张奎发狠狠的盯了一眼漫山遍野的官兵,身体一跃,没入了山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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