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帝国之毁灭 > 第二章:昭君出塞
    176年以后,汉元帝竟宁元年

    这是王嫱在未央宫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了,第二天她就要告别故土,登程北去,作为大汉的公主远嫁到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从此她可能就要终老他乡,再也不会回来了。想到此,她忍不住抱起琵琶弹奏起《琵琶怨》来。她打开窗户望着窗外寂寥的天空,迎着秋风,凄然的深深吸了口气,心想:终于,告别了曾经的那些烦忧的纷争,终于,看轻了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终于,可以和过往绚烂的虚妄说一声再见。她抬起头,望见了一群南归的大雁飞过,她向着这群大雁喃喃自语: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这凄婉悦耳的琴声,仿佛使天上南飞的大雁忘记了摆动翅膀,纷纷跌落于平阳之上。

    这时一个侍女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把托盘放下后走到她身边举起她的长袍摸了摸。“真漂亮啊!”这个侍女一脸羡慕的对王嫱说,“你摸摸这感觉,再瞧瞧这做工,只有公主出嫁的时候才能穿的绫罗绸缎啊!”

    王嫱也摸了摸自己穿的这件明天将要面见圣上的新衣,绸缎光滑柔顺,她从没穿过布料这么好的衣服。自从入宫以来,因为品级低下,她只能穿皇后昭仪们不要的旧衣,此时,她突然感觉不值得起来。“你喜欢这衣服,那我们换一换好了。”王嫱半半开玩笑的对那侍女说道。

    侍女摇了摇头,低头不语,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这身绫罗绸缎的颜色刚好衬出她冰清玉洁的气质。再加上配戴金饰,以及种类繁多的珠宝玉石,这让她看起来很像一个待嫁公主的样子。

    当公主的代价也太大了,王嫱想着。侍女出去后,王嫱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发呆。明天就要永远的离开这里了,突然有些舍不得这个曾经视之为囚牢的地方,自己的青春都是在这虚度的。

    在这未央宫的高墙外面,她也曾经有个家,家里有父母,有兄妹,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只是在她入宫后,这一切都离她远去了。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入宫已经整整十年,在她十七岁那年,她父亲把她送去宫中,认为以她的相貌,可以赌一赌运气,可天不遂人愿,从入宫到现在,她虽然是民女出身,可却天生一幅清高相,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不懂的勾心斗角,党同伐异的王嫱,一直孤芳自赏,自感怀才不遇,甚是寂寞孤独。

    她知道在三千佳丽云集的后宫,宫女多,争宠吃醋的更多。皇帝忙不过来,只好委托画师到后宫,将宫女长相画下来,交给皇帝过目。养眼的,就留下,不满意的,继续冷落清秋对。

    在她入宫不久,画师毛延寿来了,画师很欣赏王嫱,也了解她渴望被皇帝赏识。于是他主动对王嫱索贿,可自视清高的王嫱拒绝了。自讨无趣的毛延寿,决定让王嫱永无出头之日。于是乎,他给王嫱的画像做了一番手脚,结果让王嫱一直被后宫冷藏。直到现在她还只是一名最低级的宫女,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过,人生最美好的十年都在深宫里消耗掉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进来。”坐在窗边的王嫱回过神来,一个老年侍女走进屋内,向王嫱鞠躬行礼后,示意王嫱准备梳妆打扮。

    王嫱看到那年老的侍女仿佛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我不选择离开的话,以后就会跟她一样吧!”王嫱喃喃自语道。她们这些年老侍女都跟她一样,刚入宫的时候也是青春年少之人,现在却变成瘦小而弯腰驼背的老妪。

    老侍女一边仔细为她梳妆,把她乌黑浓密的秀发挽成一个高高的鬏髻,一边为她惋惜。“听说匈奴人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人,现在都还整天茹毛饮血。没有三纲五常,不分尊卑,整天乱伦,丈夫死了,要么陪葬,要么嫁给儿子,你说这叫什么关系,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并且去那种塞外苦寒之地,水土不服,语言不通,以后的苦日子有的受的…”她啰里啰嗦的说个不停,没完没了。她告诉王嫱,好好的呆在宫里不挺好吗?干嘛没事找事要自告奋勇的去和亲,别人躲都躲不过来,你可到好,自动往火坑里跳,去了这辈子就回不来了,跟一群禽兽一般的匈奴人过一辈子,想想就觉得可怕,要是我,宁可死了也不受这活罪。王嫱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语,她没法反驳,她是因为入宫多年,皇帝没给机会面见,自己心中早已积满悲怨,于是一怒之下,主动请求出嫁匈奴。此时,她也不禁为自己的这个冲动决定后悔起来,以前是那么的恨这里,恨这里的一切,想冲破这四周的高墙,可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里,开始害怕离开这里后要面对的那个未知世界。

    梳妆结束之后,老侍女扶她起身,仔细打量了一圈后惊叹道:“唉!穿上这身衣服,什么西施、褒姒,一定都不及你。”王嫱转身看看自己在铜镜里的模样。“西施,褒姒!”她暗忖道:“我怎么能跟这些所谓的红颜祸水相比,她们的结局虽然不好,可毕竟还有赏识她们的人,而自己却只能深锁于宫中,整天面对一群宫女和太监,只能顾影自媚,窥镜自怜。”忽然又想起老侍女刚才说过的话,卿本佳人,奈何要屈身于塞外异乡的野蛮人。想到这,不禁又自怨自怜起来。

    隔壁大厅内,皇帝派来接她的两个太监已经在等着她了,他们都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此时正坐在大厅里喝茶。看到她出来以后他们便跟着站了起来,带着评审意味地上下打量着她。“站过来,转过去,对,很好,你看起来……”

    “丽质有余,魅态不足。”其中一个年纪老一些的太监评价道,他在皇帝身边好多年,见识过众多佳丽,对任何女子似乎总能评价几句,“可惜啊!看上去有些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惜公主心态丫鬟命。”老太监说完对其他的侍女摆摆手,王嫱看到他露出满嘴黄牙,心里感觉到一阵恶心。“不过作为赏赐给匈奴王的大汉公主,呼韩邪一定会满意的。”

    老太监说完转身吩咐其他侍女太监,示意可以动身去面圣了。

    王嫱坐上接她的轿子一路往未央宫前殿走去,两名太监走在前方开路,手里提着装饰精美的马灯,另外十来个太监抬着轿子。入宫这么多年,王嫱一直在漪兰坊呆着,从来没去过未央宫的其它地方,一路上不断好奇的掀开帘幕,想望望未央宫其它地方什么样,可除了高墙以外就是无边黑夜。

    走了良久才走到前殿,前殿是未央宫最奢华的建筑,位于未央宫的正中。“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王嫱曾在一篇文章里看到有人这么形容前殿,到了以后,王嫱看到这个大殿以清香名贵的木兰为栋椽,以纹理雅致的杏木作梁柱,屋顶椽头则贴敷有金箔,门扉上有金色的花纹,门面有玉饰,装饰着鎏金的铜铺首,镶嵌着各色宝石。回廊栏杆上雕刻着清秀典雅的图案,窗户为青色,雕饰着古色古香的花纹。殿前础石之上耸立着高大木柱,紫红色的地面,金光闪闪的壁带,间以珍奇的玉石。其建筑之豪华是王嫱所在的漪兰坊比不了的。

    轿子在殿前停了下来,两名太监一左一右的扶王嫱下轿,招呼两名侍女在后面抬着王嫱的尾裙,在太监的引导下,然后一步步往大殿走去。

    王嫱注意到殿外还有四个穿着跟她差不多的女子在等她,都是浓妆艳抹,衣着华丽,她们看起来仿佛和她一样都是被赏赐给那个匈奴王和亲的公主,看来她们都在等王嫱。

    她们一群人聚齐后,被一个衣着华丽的太监领着,依次走进大殿,殿内弥漫着一股酒香、肉香和触光交错的欢声笑语气息。这正是皇帝在宴请群臣,王嫱注意到这些宾客中不少是奇装异服的蛮族,个个穿貂戴毛,褐发浓须。

    不用怎么指引,王嫱就注意到了她未来的丈夫,被称为南匈奴王的呼韩邪单于,王嫱悄悄转过头怯生生地打量起那个未来将成长她丈夫的人,模模糊糊觉得他年纪颇大,约莫四十多岁,感觉身体非常健壮。

    她感觉呼韩邪的长相确实有些吓人,跟先前帮她梳妆的那个老侍女所说的事实倒也差距不大,给人的感觉,匈奴人果然看上去都是没开化的野蛮人。

    王嫱等一行人走到大殿中央后,在司礼太监的指引下双膝下跪,盈盈拜倒,向汉成帝刘骜行三跪九拜之礼。。

    刘骜命王嫱等人平身,王嫱等人拜毕站起,刘骜让王嫱等抬起头来,此时烛光映到王嫱脸上,众臣包括那些匈奴人都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刘骜不经意扫视了王嫱一眼,不经意间不由得心中一动:“天下竟有这等美貌的女子!在后宫这么久我竟然没发现!”刘骜手捧酒杯,张大了口竟然合不拢来,刹时间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大殿上一时寂静无声,忽然间当啷一声,有人手中酒杯当啷、当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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