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若璃刚出李府没走几步,便被一位老妇拦住,她看着面前的老妇吐了吐舌头说道:“奶奶,我刚刚一直在寻你呢,你去哪儿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老妇笑着轻轻的谈了谈蔺若璃的脑门说道:“你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明明是你玩心太重,将奶奶甩开自己跑出来耍,奶奶不曾怪罪你倒也罢了,你可倒好,还倒打一耙,现在倒变成老身的不是了。”
蔺若璃挽着老妇的胳膊撒娇道:“奶奶,你最好了,可千万别告诉我父亲,不然又得挨一顿批。”
“行了,行了,咱们快些回去吧,这次奶奶就不告诉你父亲了,不可再有下次了啊。”老妇宠溺的说道。
“嗯,璃儿保证不会再偷偷跑出去了。”蔺若璃乖巧的样子和刚刚在李府的刁蛮完全判若两人。
那个傻瓜当时明明知道那样做会死,还是奋不顾身的挡在我身前,虽然将本姑娘的胳膊都抓疼了,不过本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你了,陈贤余,贤余,咸鱼,哈哈,还真是一个傻傻的名字。
蔺若璃精致的小脸上愁容满布。
这一次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若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定要好好地整一整他,好好的胳膊上被他抓出五道指印,要是被父亲看到我可怎么解释。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吧。
正在赶着马车的陈贤余突然打了个喷嚏。
陈贤余看着身前脚步有些踉跄的包平安,小声的问道:“包子,要不让你爹躺马车上吧,你也正好歇一歇。”
包平安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用了用力,将背上的父亲重新背好。
陈贤余也只好作罢。
“包子,要不换我背吧,我背和你背想必在你爹心里是一样的。”
看着包平安的步子越跨越小,陈贤余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包平安仍然只是摇摇头。
陈贤余心一横,扔下马车,走上前去扶住包平安的左手,让他能少使些力气。
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很通人性,虽被扔下但依然静静的跟在二人身后,二人一马这么走走停停一路走回了陈家村。
到了村内的时候已是深夜,陈贤余先去了一趟老陈头家将那匹老马拴好,便来到了包平安家。
包平安将包存根的遗体放在自己睡过的床上,轻轻的阖上门,生怕吵醒了早已睡下的母亲,提起院中的斧头便出了门,陈贤余以为他要轻生,连忙跟了上去。
包平安来到一片树林里,伸出手在一株株参天大树上来回敲打抚摸,脸上充满了神圣和期待。
包平安在一棵两人合抱的松树下停住,听了听声,也许是觉得这棵树很合适,举起手中的斧头砍了下去。
咄、咄、咄......一声声富有节奏的伐木声唤醒了这片不是很大的树林,林中的飞鸟被惊的扑扇着翅膀乱飞,一阵阵鸟鸣便如天地间的一曲挽歌,在这片树林里经久不息。
陈贤余就这么看着包平安一下下挥舞着斧头,惨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恍若神灵。
一声巨响,宣告了松树漫长生命的终结,包平安又花了半夜的时间将那棵松树变成了一口粗糙的棺材。
看着眼前的棺材,包平安满意的笑了笑,弯下身子将棺材扛在肩上,包平安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陈贤余刚想去扶他。
“不要过来!”包平安嘶哑的声音就如同一个护犊的猛兽,让陈贤余不敢上前。
重新将棺材扛好,包平安一步一个脚印蹒跚的往回走去。
包平安将棺材轻轻的放在院子正中央,挪开棺盖放在一旁,因为是刚做不久,还未吹干的棺木往外渗着树汁。
包平安从屋内拿出两把竹椅,递了一把给陈贤余后,就靠着棺材的边板坐下,呆呆的盯着远方。
夜风拂过,粗糙的棺材散发出一阵阵松木独有的清香,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坐到黎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包平安的脸上,他眨了眨红彤彤的双眼,吃力的站起了起来。
包平安起身将父亲的遗体从自己的房里抱了出来,将父亲安放在他自己做的棺木内后。
包平安思量了一会儿便走到了母亲的床前,母亲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发呆,见儿子走了进来,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包平安跪在母亲的床前,说道:“娘,我带爹回来了。”
包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苍白的脸上变的通红,身躯不住的颤抖着,儿子眼角的泪水和通红的双眼让她知道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包平安安抚好母亲,走出屋子,看着陈贤余说道:“咸鱼,你帮我回去叫一下你爹吧,有些东西我也不懂,还需要你爹帮忙操办一下。”
陈贤余点点头便转身回家。
陈远山听闻了这一消息后,连忙起身穿衣,跟着陈贤余来到了包平安的家中。
看着躺在棺木里的包存根,两行浊泪自他眼角无声滑落,粗糙的双手将棺木都抠出了一个印子。
“陈叔,还要麻烦你帮我送我爹最后一程。”包平安对着陈远山恭敬的拜了一拜道。
陈远山伸出粗壮的手臂,将包平安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感受着陈父怀里的温暖,本就濒临崩溃边缘的包平安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苦,“陈叔,我对不起我爹,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要上山修炼,他兴许就不会死了!”
“傻孩子,不怪你,不怪你,要怪就怪这贼老天,让好人不长命,别哭了,别哭了。”
也许是泪水已经哭干,包平安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父亲的葬礼在陈父的帮忙下按着当地的风俗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包平安趴在即将入土的棺木上,眼中充满了不舍,哽咽的说道:“爹,你且安心的去吧,你放心,孩儿发誓不灭了魍魉鬼域满门,我包平安誓不为人!”
被陈贤余背出来的包母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伸出颤巍巍的双手不停的抚摸着丈夫的棺木喃喃自语,望着包平安的母亲,陈贤余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冰冷的秋雨自空中缓缓而下,落在一座松软的新坟上,坟头立着一块用鲜血书就的木制墓碑,上书:先父包存根之墓,不孝子包平安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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