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剑取长生 > 第二十三章 孤魂
    陈贤余知道他的性格,小的时候与人打架之时,就算被别人打的鼻青脸肿,也从未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而是像一头孤狼,只在无人的地方舔拭伤口,也只得由他去了。

    二人只得转身回到悟剑坪,台上的二人正打的如火如荼,他二人因为包平安落败此时也无心观战,便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各自发起了呆。

    “海无涯”管事弟子的声音将二人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海无涯拍了拍衣袍下摆笑了笑道:“到我了。”

    陈贤余点了点头也站起身跟着他走了过去。

    与海无涯对阵的是一名叫做钱虎的枯瘦男子,此人手握一把墨黑剑鞘的长剑,面相阴鸠,让人一看便觉此人难缠。

    此人上台之后只是冷冷的说了声“钱虎”,海无涯此刻心情本就糟糕,见此人如此瞧不起人,不由得火从心起,默运灵气一掌拍了上去。

    钱虎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冷哼一声拔出长剑,一剑刺了过去,海无涯身躯如鬼魅般向左横移了一尺,避其锋芒,变掌为指刺向他的右眼,指尖渗出一抹海蓝色的光芒,对面那人的左半边脸都被映成了幽蓝色。

    钱虎连忙身子一低,右脚单脚着地,将手中的长剑横竖胸前,借着自身的余势从海无涯的身子低下滑了过去。

    海无涯见状连忙一个鹞子翻身,要是被那长剑滑中,轻则受点皮外伤,重则开膛破肚,二人站定之后见对方出招都如此毒辣,都不由得动了真火。

    钱虎后腿一蹬,纵身跃起,一剑刺出,犹如一道离弦之箭。

    海无涯抬起右手,一团海蓝色的光华覆满整个手掌,如火苗般跃动,暴喝一声,飘向空中的钱虎。

    二人即将碰上之时,却见空中的钱虎一个扭身,身躯画了一个圆圈,手中的长剑也由突刺变成平砍,而对面的海无涯却不避让,任由他一剑砍在胸口,钱虎内心顿时觉得不妙。

    只见海无涯的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就像猎人看见追逐了许久的猎物终于上钩,霎那间,海无涯被海蓝色光团包裹的右手便打在钱虎的左肩,钱虎吐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钱虎半躺在台上面如金纸,挣扎的站起了身,狞笑着擦干嘴角的鲜血,刚想运气反击,却发现自己体内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气正在四处乱窜。

    “怎么,是不是发现灵气运转凝滞,不听使唤了?”海无涯嘲讽道。

    钱虎咬了咬牙狠狠的说了一声:“今日之赐,终生难忘”,便走下台去。

    海无涯见他走远了才从台上走了下来,笑着扶着陈贤余的肩膀道:“吓死我了,若是刚刚被他发现了,恐怕今日输的就是我了。”

    陈贤余一脸狐疑道:“明明见你中了他一剑,为什么我看你却一点事都没有呢?”

    海无涯双手一用力,将刚刚被剑气割了一道口子的衣袍撕开,原来衣袍下面还穿着一件朱红色宝甲,得意的说道:“哼,就凭他还劈不开这血玉珊瑚甲”。

    陈贤余定睛一看,不由得暗自感慨道,这海皇岛还真是富得流油,这宝甲的甲叶皆是由珊瑚磨制而成,串成环状,一圈圈的围绕着中间的龙首,龙目处镶着两颗巨大的蓝色宝玉,磨得光滑如镜,离近一点甚至能够从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行了,等会儿脱下来给你慢慢看,又不是什么稀奇物件,走吧,咱们回去看看包子。”海无涯催促了一声,二人便回了住处。

    陈贤余推开包平安住处的院门,却见内屋的屋门开着,心里顿时感觉不对,平日里那扇门不管有人没人都是关着的,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屋内哪还有包平安的身影,一封书信安静的躺在屋内的木桌上,陈贤余拿起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咸鱼,你说的对,今年败了还有明年,可是以我的资质,就算有多少个明年,我也修不成剑道。

    你还记得我那日发誓要铲平魍魉鬼域给我爹报仇吗?我是认真的,只要有一天我没有完成这个誓言,我的心里就一直压着一块石头,让我喘不过气。

    那日听我秦师兄说伽蓝寺传授的便是炼体之法,所以我想去试试,不管成功或者失败,五年后我都会回来找你,不要找我,你知道你找不到我的。

    对了,帮我给我大舅哥说一声,让他妹妹一定要等我。

    这时候回去换了件衣服的海无涯走了进来,见屋内只有陈贤余一人连忙问道:“包子呢,那家伙又想躲起来吓我,包子,快给老子滚出来。”

    陈贤余摇了摇头,将书信递了过去,说道:“你自己看吧。”

    说完便走了出去,陈贤余站在自己经常站的山崖边,凭栏远眺,希望能透过脚下的郁郁葱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看完书信的海无涯走了出来,语气有些低沉,说道:“这家伙可真不够义气的,走之前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这样我还怎么放心把我妹妹嫁给他。”

    陈贤余笑了笑,站在栏杆上对着远处大喊了一声:“包平安,你小子可要加油啊!”

    身后的海无涯也学着他站在栏杆上喊道:“包平安,你小子到时候要是修为比我还低,可别想娶我妹妹!”

    海无涯转头看见身边的陈贤余双眼泛着泪花,刚想出言安慰,陈贤余却转了过来,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道:“今日的风可真大啊。”

    包平安见远处的巡山弟子走远了,连忙猫着腰一溜烟跑出山门,一开始还有点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欣喜,可渐渐的却被不知从何而起的一丝孤寂冲刷一空。

    回过头不舍的看了看远处的苍山,包平安自嘲的摇了摇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说什么也不会回头了。

    他决定先去给父亲的坟添添土除除草,然后去和母亲道个别,再去拜访位于梵州的伽蓝寺。

    西斜的日头有气无力的泼洒着橘红色的光,包平安见父亲的坟头依稀有个人影,走近一看原来是母亲正弯着腰拔着坟上长出的青草。

    包平安连忙扶起母亲,跪在地上恭敬的叫了声“娘,孩儿回来了,”又转身给父亲嗑了三个响头喊道:“爹,孩儿回来看你了”。

    “再嗑三个”身边响起了母亲严厉的声音,如同儿时一般。

    包平安又啪啪啪嗑了三个响头。

    “再嗑三个!”

    包平安用力的嗑完最后三个响头,坟上新抔的泥土簌簌落了一些。

    “你一去就是三年,心里哪还有爹娘,每逢佳节,娘亲只得拿出你和你爹旧时穿过的衣服,闻着上面的味儿,就好像你二人还在我身边......”包母说道最后语气有些哽咽。

    包平安出言安慰道:“娘,孩儿在山上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可是父亲大仇未报,孩儿怎可懈怠。”

    包母擦了擦眼中的泪花,伸出粗糙的双手托起儿子的脸庞慈祥的说道:“瘦了些,也精神了些,像极了你爹年轻的时候,这一次还要走吗?”

    “嗯”包平安的声音如蚊虫的嗡嗡声,很没底气,说完便低下头。

    包母摸了摸他头上的黑发,说道:“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爹便提着半扇猪肉去找村里的老学究给你取个好听些的名字,结果那老学究吃干抹净后只给你取了个这般寻常的名字,你爹当时气的半天不说话,不过娘反而觉得挺好,包平安保平安,愿此名能保我儿一生平安!”

    包平安扑在母亲怀中放声痛哭。

    原以为母亲还住在陈贤余家中,不过才得知母亲病愈之后便搬回去居住,将母亲送回家中后,包平安便来到了陈贤余家中,这三年二人虽未回过一次家,但是饭堂里的众管事每逢下山采买之时都会留些凡俗的金银财物给他二人家中父母,所以二人家中过得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与往日相比殷实了很多。

    将陈贤余在门中的近况与他父母二人说了一遍后,包平安便告别了陈父陈母回到了家中。

    用过晚饭后,躺在儿时睡过的床上,包平安一夜好梦。

    晨光熹微,包平安本想不辞而别,起身后才发现母亲正在院中拾掇柴火,平日里这些活计都由父亲一手操办,而如今都落在母亲的肩膀上,包平安不由得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娘,放下我来吧。”包平安走过去抢过母亲手中的木头劈了起来。

    一轮金日挣脱重重束缚,从东方鱼跃而出,包母端着早已煨烂的小米粥走了过来,包平安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也不管烫不烫,接过后便啜了起来,虽然被烫的龇牙咧嘴,但是仍然大呼爽快。

    “对了,娘,我在门中的时候谈了一门亲事,她家虽然大富大贵,不过倒也不曾瞧不起我,特别是我那大舅哥对我可好,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也都想着我,你看这玩意就是我大舅哥给我的。”包平安掏出怀中的银磐软臂递了过去。

    包母虽不懂这些,但也看得出此物原来的主人非富即贵,上面雕刻的佛陀让人看了都觉得好像能活过来似得,连忙将软臂重新塞回包平安的怀中,理了理他的衣领说道:“想必是个好人家,你可莫要辜负了。”

    或许是心虚,包平安挠了挠头道:“娘,你放心吧,再过些年月,等孩儿出息了,便将她带回来见你。”

    “嗯,如此也好,娘下田捉虫去了,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说完便扛着锄头走了出去。

    “娘......”包平安站在原地一阵出神,这会儿怕是田间的虫豸都还未睡醒,母亲撒谎的技术也太生硬了些,想必是不想看着我走吧。

    包平安回屋取过包袱,背着父亲生前用过的猎刀,站在院中抬头望了望天,一脸决然的踏上征程。

    初春的薄雾打湿了长发,背井离乡的少年,形单影只,如一道游走在天地间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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