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西朝重武轻文的风气已经降下来了,近几年朝廷一直推行查核取士,文士的地位身高了许多,使得习文之气盛行。邢家是书香门第,邢坤、邢绍自然是要取功名的。
其实邢亮文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只是当时许多文士得不到朝廷的赏识,甚至有遭朝廷杀害的,又因为邢亮文是邢家的独苗,所以邢府老祖宗不敢让这事被别人发现,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事。
邢绍从小便接受了父亲的教育,早已坚定了考取功名的决心,但是邢坤却没有那个心思。
每当晚上邢府家人在一起吃饭,邢坤总是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虽然邢府老祖宗很宠爱他,但是从千金邢月的眼神中,他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怜悯,他从小到大最讨厌、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眼神,因为她深深刺痛了邢坤的心。
夜幕来临的时候,也是邢坤最孤独的时候,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一幕幕:有时候借宿寺庙;有时候躲在破旧的房屋中;有时候整夜的走路从不停歇;有时候默默的流泪却不敢让人看见;有时候饿着肚子逃跑;有时候会为吃饱饭而暗自高兴······
但是他从不害怕,从不孤独,也许上天注定他是个流浪者;或许他也应该有个家!
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人,当你饥寒交迫的时候,你期望着吃饱饭,穿暖衣;当你衣食无忧的时候,你期望着快乐自由;当你快乐自由的时候,你希望着心底平静、家人幸福······
考取功名又能如何?不考功名又能如何?也许邢坤的梦想不是大贵大富,不是功成名就,不是长生不死,而是可以见见父母,可以敬敬他的孝心,或许他的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了吧?
学堂依然热闹,可是邢坤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可又那么遥远,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棵槐花树一样,那么孤独,那么独显一帜,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他一样。
下课后他依旧到了天荡山,站在山坡上他感觉自己是一棵草,一棵花,一只瓢虫,或许也没有他们那样快乐吧!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永远的留在山中,永远的享受现在不可多得宁静和平静。
“你也要考取功名的吧?”任逸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道,满脸的期待,小心翼翼的等待着邢坤的回答。
邢坤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盯着那块儿漂浮不定白云,过了好久才说道:“或许吧!”。
“什么是或许啊?”任逸诗不依不饶的问道,看见邢坤的表情后,她知道自己没有答案了,只好转身离开了。
“我想考取功名吗?”邢坤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想考取功名吗?为什么我总是做事犹豫不决呢?为什么我的心里总觉得不快乐呢?”。
山崖的常青松依然耸立在那里,挺拔的耸立在那里,没人知道它的年龄,是啊!的确没有人知道!可是它依然顽强的挺立在那里,哪怕是风吹雨打,哪怕是天灾人祸,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它会永久的挺拔。
虽然它孤独、冷清,但是它从不想那些让自己泄气的事情,也从不向那些恶劣的环境低头认输,它总是昂头挺胸的站立着,等待着胜利的那一刻,因为它在山崖,那是这个地方最高的地方。
邢坤默默地注视着常青松,想象着它俯视众生的感觉,一股自豪,一丝不服输的感觉由衷而生,人生哪能没有挫折和失意!相比其他的乞丐,自己不知好了多少倍,何苦灰头丧气、暗自伤心呢?
这时他猛然想到石壁上那些文字,感觉这些字不仅是内劲心法,还好像是一种调节情绪的调节剂。欢欢喜喜,万物大吉,情由心生,念由情生,贪由念生,一生一灭,一灭一生······
邢坤想道:何不去洞内感受感受前辈留下的气息呢?于是他立刻向山崖跑去,一路奔驰,谁知到了山崖的下面只听见“轰隆隆隆,轰隆隆隆”的,山崖上的岩石不断的往下滚,又看见任逸诗灰头土脸的飞了出来,忙向任逸诗问道:“山崖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那么多岩石往下滚呢?”
“快走,千文洞塌了!”任逸诗急急忙忙道。
“怎么会塌呢?不是好好的吗?”邢坤诧异的问道。
“先离开这里行不行!别的一会儿再说!”任逸诗说完转身飞走了,邢坤也只好转身下山。
原来任逸诗见邢坤独自一人在那里发呆,不理会她,所以她只好一个人来到洞内,想到李士贤李老头说的:“邢坤、邢绍必须考取功名”,又想到自己娘亲前几日对自己说:“你啊你,整天耍棒舞剑的将来谁肯要你,人家文士书生娶的都是温柔娴静的女子,唉,你以后怎样娘亲放心呢?”,任逸诗心里没来由的生气,没办法只好将怒气发泄在这洞内,哪知这洞也忒的不牢靠,没舞几下剑,洞就开始崩裂了,幸亏跑的快,要不就会被埋在洞内永不见天日了。
任逸诗不敢对邢坤说实话,只好骗邢坤道:“我听见洞内有崩裂的声音,连忙跑进洞内,刚进洞就看见洞壁已经开始断裂了,于是又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跑出来时看见你在山崖下,就是这样子了。”说完任逸诗心有余悸的看着山崖,又偷偷摸摸的瞧着邢坤的脸色,见邢坤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暗道:不可能被发现了吧?
“原来如此啊,你不要紧吧?没有被砸着吧?这洞可能是时间太久了,这也怪不到你,你说是吧?”邢坤回答道。
“对,对,这当然怪不到我了,我还好心的去洞内看了,差点被砸了个半死!”任逸诗慌忙回道,又补充说:“只是那些文字以后再也见不到来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息的摇了摇头。
“是啊!以后是见不到洞了,但是那些文字我都记在心里。”
“哦,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了?”邢坤追问道。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任逸诗胡乱说道。
“是不是洞内有什么宝贝被你拿了所以洞塌了?再说这洞没有几千年也有几百年了,怎么说塌就塌呢?”邢坤笑着问道。
“没有宝贝,真的!人家只是生气就乱舞了一会儿剑,结果谁知道这洞那么不牢靠!”任逸诗红着脸小声道。
“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看有半天吧!你自个儿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洞出气啊!你以为你武功高就了不起啊!这剑还不是从这洞内得来的?我看你还是改改脾气吧!省的你父母为你找不到婆家而发愁!”邢坤讥讽道。
“你!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任逸诗怒道。
“怎么?你想动武啊?我告诉你,今天我还不怕你了!”邢坤一改往日的作风,硬硬的、狠狠的说道。
任逸诗把剑举起来,眼看就要刺到邢坤的喉咙了,见邢坤一脸的沉静,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这时她收住剑,突
然对邢坤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只不过是个乞丐而已,本小姐赖的理你!”说完转身离开了。
邢坤看着任逸诗远去的背影愣在了那里,心中不禁想到:是啊!我终究是个孤儿,无论什么也无法改变!
任逸诗双眼含泪的走在小道中,看着小道两边盛开的花朵心中的惆怅无处可发,原本以为邢坤会像往常一样,见到自己拔剑就会主动认错,谁知道今天他发了什么神经竟然以死相逼,逸诗怎么下得了手!
任逸诗懊悔自己最后不应该说那么难听的话,只是她心中的气又怎能消了呢?看着邢坤孤寂的身影,任逸诗的心就像被剑刺了般疼,在学堂里邢坤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她较量的人,这几个月每天下午邢坤都陪着自己练剑,虽然他只是刚开始练,但是他很聪明,只要一点就明白了,或许他就是父亲经常说的练武奇才吧!
学堂中的点点滴滴和天荡山的一幕幕交相在任逸诗的眼中浮现,任逸诗越发的伤心难过了,她越想越后悔,于是连忙返回去准备向邢坤道歉,可是到了那以后才发现邢坤早就不在那里了。
“或许任逸诗说的对吧!自己始终是孤儿,是乞丐,只不过是被别人收留了吧!”邢坤心里不停的想,之前的孤独寂寞与伤心难过又逐渐的占领他的心灵。
天荡山的一切开始变得灰蒙蒙的了,再无往日的生机,邢坤望着眼前的景色再也没有往日那种平静的心情,或许这里本来就不属于邢坤,这里的一切只是假装的那么完美,邢府所有的仆役也没有把他当做过正真的少爷。
邢坤看着自己亲手栽的小树说道:“小树啊!你比我快乐,比我幸福,因为你至少知道你是由我栽的,你不会孤单,因为这里有一片树林相伴着你,而我呢?我究竟是属于哪里?我的家在哪里?我的亲人又在哪里呢?”
山依旧是山,树依旧是树只是在邢坤的眼中不是那么绿了。
邢坤决定离开这里,悄悄的离开这里,因为这里不属于他,他应该追寻属于自己的地方,追寻十几年来自己最大的梦想。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自己了,自从上了学堂之后,他学到了许多东西,也体会到了许多东西,最大的变化是他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不会像从前那样被追着打了。
或许上天注定他就是做乞丐的命,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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