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贪婪的,如同早上温暖的被窝,总是想要在温存那么一会儿,这也是贪婪。
赖六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填不满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填满他的肚子,也许在他的认知中,每天吃粟米而已。
是他自己限制了他自己的想象力。
可他自认为自己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把思想,付之于行动。
眼睛瞟着那个女孩儿带有鄙夷的眼神,自己确是慢慢的退出人群,这次,他再也没有恶心别人,而是轻手轻脚的,挤到那个青年男人身后。
作为一个术业有专攻的贼,他还是按照行规向周围拥挤的人群看看,他倒是不怕别人拆穿,怕的是做活的时候,要讲究个利落,可不想被同道中人笑话。
一切如他所料,场中的那师徒几人,开始了卖力的表演,那个中年男人高举石锤,场面上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都憋着一股要拍手叫好的劲儿。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赖六从腰间溜出一根扁平的小刀,刀身磨的锃亮,他这个人与这把小刀比起来,更是显得邋遢不堪。
场中的石锤,在中年汉子的手里,来回抡了一圈,最终确定位置瞄准。
赖六的另一只手,伸到玉佩下方。
铛~
一声脆响,石锤落在石板上,碎裂。
嗖~
小刀也利落的割断栓在腰上的玉佩,在下面托着的手,瞬间合十,带着他这个人钻出人群。
场上的人群欢呼沸腾,为那块敲得稀碎石板喝彩,女孩儿笑盈盈着脸捧起一个木质托盘,绕着场中慢慢的走,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向周围人道:看过了,给钱。
随着喝彩声渐渐的消失,赖六已经转进了街巷深处,抬着那双细缝一样的眼睛四下看后,这才蹲在地上掏出那块玉佩。
白~
这叫一个白,又是一个润。
这是赖六摩挲着玉佩的第一感觉,羊脂白玉,如嫩肤。
翻过来玉佩,捧在掌心,看着上面的精美图案,蕃龙卷云,一个熟悉的字,被锦绣包裹在正中央。
赖六自允大字不识一个的好汉,只要这玉佩值钱,别的都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想摩挲,只是手指滑过中间的字时,这心里总是泛起嘀咕,搅动的他心口有些闷。
这字越看越熟悉,可怎么也比不过在手里那种细腻的温存。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没吃到过嘴里,可也见识在眼里,这样一块不说做工精美,就这玉石背身,也是值钱的。
钱,能消除赖六心中的不适,接着,那个让他有些不自在的感觉,荡然无存。
喜欢的笑着用脸贴着玉佩,感受那份丝滑。
“喜欢么?”
“喜欢”赖六陶醉的说出口,而后,双眼立刻睁得大大,只不过变成了稍微大点的细缝,头还没抬起来,双脚已经软的胡乱蹬地,一时根本就站不起来。
此时此刻,周遭都没了声音,赖六只能听见自己本人,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挣扎着最终还是没能站起身,可他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眼前正是那个青年,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那张本是仁和的脸,显现出了丝丝冰霜。
在这人旁边,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正笑着指向他手中的玉佩,笑道:“哪来的?”
“这...这...这...”赖六一时说不出话来,放在平时,在荆州这样的地方,自己怕过谁,可当看到那尊人物的脸时,这颗心是真的再也没了跳动的劲头儿。
威严,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
可刚才在那群杂耍的地方,看着本是那么的普通,可这会儿,怎地就成了这样,他想不通。
“赖六,你小子在这啊,呦!这是又偷了谁家公子的钱,被堵在这里了?”
街巷口,走出了几人,打头说话的,歪着脑袋,手里拎着一根草根儿,放在嘴里咀嚼着,那张下巴对着天,斜着眼睛慢慢靠近。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下巴倒是放的自然,只不过那双眼睛,却如同刀子一样,在站着的两人身上来回切割,就像把他们扒光了,看看身上到底有几两肉一样。
“两位兄弟,今天咱爷们有事找赖六,给个面子,拿了东西走您”
打头的报上一拳,尽显侠气。
“东爷,劳您大驾来找我,多不好意思”赖六突然松了下来,双手抱拳,埋下的头颅,面着地的脸,紧绷起来,左脚尖点地,使劲伸进土中,忽地扬起一阵砂砾,右脚后撤一步,撒腿就跑。
这么突然的沙粒,让对面没有防范的几人,吃了暗亏。
“王八蛋,你还敢跑,看我抓住你撕了你的皮”被称为东爷的,抖了一把脸上的土,挥手叫这人上去追。
留下的两人,其中一个稍年轻的,赶紧拿着袖子给年长一点的怕打身上的土,就算他嘴里含着土,也不顾着自己,道:“二爷,咱们追不追”
年长的青年抖了抖脸上的土,笑道:“难得碰上这样有意思的事儿,追,今天咱们二人也要享受一下乐趣”
是,享受一下乐趣,这两人没谁了,正是微服私访的云晔与郑源主仆二人。
云晔这次来荆州,就是要看看第三个发展蹴鞠的地方,也是为了看看治下的大凉,他可不想像以前的帝王一样,坐在宫里面治理国家,那样怎么的都像是纸上谈兵。
深入基层,了解民间所需,这才能正确的制定方针策略。
哪想到,自己刚来到的第一天,就遇到太平年间的杂耍,本抱着一副悉心求教的态度,观看太平时期的民间趣事,哪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被偷了。
关键是那块玉佩,绝对不能落在了民间,那可是皇权的象征。
当然,其本身并没有那么可怕,那只是两位皇后,亲自找人做的,已经佩戴好些年了。
要是被偷了,回到宫中怎么交代,两位皇后还不整天在耳边叨叨?
再说了,身为大凉的皇上,怎么能阴沟里翻船,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再者,自从当了皇上,已经好些年没出来走动,这样真实的市井生活,才真实。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一来看他们敢不敢剥了那个货的皮,二来要把玉佩拿回来”云晔抖了抖衣袖,笑着往前奔跑,郑源在后面,露出一脸的苦涩,皇上自从出了皇宫,怎地就没个正行了呢,这还是在保和殿里,那个一言九鼎,那个坐镇天下的二爷皇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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