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话的就是那个村东口的小寡妇。
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地方就这么一点，沈碧言想不听见都难。
她皱了皱眉，直接将那捆竹子往地上一扔，道：“总比某人出了门子，还无人管你叫娘的好。”
那一捆竹子虽然看起来没多少，但重量还是有的，被沈碧言直接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
蹲在河边浣衣的姑娘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沈碧言竟然力气这么大。
难怪之前唐家退亲的时候，连她奶奶都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沈老太太在这村里可是出了名的泼妇，就是里正看见她都躲得远远的。
小寡妇显然也想到这个事儿，被她戳了痛处，也不敢将人怎样，只能憋红了脸，吭哧吭哧洗着手里的衣裳。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
这时，却听有个和沈碧言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接话道：“姑姑不也叫姑母吗？萌萌这声娘本来也没叫错，你就是想有人叫一声，都没人叫呢。”
沈碧言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帮她说话，意外地抬眼看去，见她模样清秀，笑起来时脸颊有个梨涡，也不像其他小姑娘一样梳着小辫，就拿了根红头绳松松绑着，穿着布裙子。
见沈碧言看她，便抬起头大大方方一笑，轻轻点了下头。
沈碧言一时竟没想起她是谁。
还是顾庭筠在边上提醒：“你二娘的外甥女，邓双，你那莲花一般的妹妹也在。”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碧言才发现沈莲花蹲在邓双旁边，自顾洗着衣服，头都没抬一下。
“你谁啊？”小寡妇不敢将沈碧言怎么样是因为干不过她，只好将气撒在邓双身上，“这有你什么事儿？”
说着，她斜了站在沈碧言旁人的人一眼，嗤笑道：“啊呀，我说你怎么要帮她说话呢，原来是因为心上人在这里啊。也是，就算是个瘸子，但架不住脸耐看啊，某个人甚至还因此和唐安退了亲……”
话里没有点名道姓，明眼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沈碧言皱了皱眉，偏头看了顾庭筠一眼。
顾庭筠气定神闲，还有心情挑着唇角轻笑，活像没听到那小寡妇在骂他小白脸一样。
“啧啧……”小寡妇继续道，“一个未出门子的姑娘家里养着个男人就算了，还在与人订亲之后，去勾引一个成了亲的男人？怎么着啊，现在你们姐妹俩个是要共侍一夫吗？哈哈哈……”
顾庭筠看了半天戏，转头和沈碧言说：“什么共侍一夫？明明我这颗心就装了你一个人，其他人在我这里和白菜萝卜没什么区别。你别听她那麻雀嘴瞎叭叭，我就喜欢你这人，与你同谁订没订亲没关系。”
沈碧言斜了他一眼，心里嗤笑：“瘪了的唢呐，看你怎么吹！”
这话要是能信，老母猪都得上树！
顾庭筠声音不大，但小河沟这头和那头的人都听见了。
都是些没经过事儿的小姑娘，被顾庭筠这甜言蜜语一哄，立刻酸成一颗柠檬精，看沈碧言的眼神都带着怨妇之气。
小寡妇脸都气红了，指着顾庭筠就骂：“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也敢骂我是麻雀！我告诉你，不怕你是沈碧言这个小浪蹄子的姘头，你就是她男人我也敢……啊！”
沈碧言懒得和这些嘴碎一般见识，正想堵住小寡妇的嘴，旁边邓双倏地窜起来，一脚将她踹进了沟里。
沟里水不深，但因为措手不及，小寡妇扑腾两下，浑身都湿透了，狼狈得不行：“你……你个……”
“我怎么着？”邓双端起那盆衣服，转身就走，“说你是麻雀，还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承认得也忒快了……莲花，我去上面洗，你洗好了就回去，不用等我。”
沈莲花跟没听到似的，两下将衣服洗好，端着木盆走了。
沈碧言耸耸肩，将砍竹子时顺便砍下来的一根树枝递给顾庭筠，故意道：“麻烦小蝙蝠帮我扛回去。”
“这什么？”顾庭筠看着手里这根还带着绿油油树叶的树枝问道。
沈碧言重新扛起那捆刺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河沟：“晚饭！”
顾庭筠戳戳沈萌的屁股，叫他跟上：“晚上吃树叶……唉，阿言，你家要是吃不起饭了，你同我说一声，我可以卖身养你……”
沈碧言：“可以，我看那个小寡妇就不错，回头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要你。”
待三人走远了，小寡妇才从水里爬起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别提多难看。
旁边一个和她娘家同村的妇人去拉她：“好好的，你去招惹这个疯子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寡妇拍开她的手，“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
妇人脸色变了变，咬着牙转开头，两下洗完衣服，端着盆走了。
小寡妇脸色也不好看，倔强地站了一会儿，衣服也不洗了，端着盆脏衣服就回去了。
那边沈碧言三人刚到沈家外面，还没进院子，就听里面传来刺耳的骂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也好意思来勾引我家儿子？杨氏我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死在了这里，化成了灰，沈碧言那个小贱人也别想进我李家的门！”
沈碧言猛地站住脚，盯着院子里的背影皱了皱眉。
院子里叫骂的是何氏，李春香的娘。骂得难听，还引来了不少看戏的村民。
“别说这沈家姑娘还真有点手段，前阵子是唐家那小子和吴老三，今天又换成了李家大小子。高，手段真高！”
“不知道就别乱说！你难道不知道李家那小子一直被她哄得团团转？”
“就是，要不是他时常接济沈家，沈家母女早饿死了！”
“好好一大姑娘，硬生生让杨氏教成了一个狐狸精，可怜。”
“快别说了，那小狐狸精回来了……”
沈碧言扫了眼围在自家院子外头的人，径直进来院子，看也不看，直接将肩上的竹子砸到了何氏脚边。
“哎哟，娘啊！”何氏吓了一跳，连忙跳脚躲开，“你眼睛长脸上喘气用的啊！没看见这里有人……”
沈碧言冷冷看着她：“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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