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天气微冷。
一晃十数日过去,谢晋没有把当日之事放在心上,日子也过的波澜不惊。
却说三日后,碧空高洗,白云拥簇,遥远天际一道白色长虹划过,直直的垂入小镇附近,那人入地之后目光扫视片刻,瞧见不远处有一巨大石碑,石碑被杂草拥簇,刻录着“龙首川”三个大字,字体犹如真龙盘旋,气势非凡。
见远处有一村落,便径直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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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首,岁事咸贞......”谢晋右手执笔,黑色的墨迹深深印在纸上,当贞字那最后一撇去尽的时候,那一幅字,笔法奇骏,骨气洞达,一笔笔看似缭乱不堪的书写,此时竟然有另一番美妙。
谢晋随手扔下笔,向着身旁的老者道:“老师,弟子已经完成。”
目光看向一旁的大师兄和胖子师弟,却见大师兄亦已完成,只余胖子一人在那里乱涂乱画,不知在做些什么。
老者拿着谢晋的字端详了半响,亦在大师兄旁边驻足,老者看完这才满意的抚了抚胡须道:“不错,有一些味道,着实不错。”
老者心情不错,然后走向胖子的身边,盯着胖子。
胖子毫不在意乱涂乱画,并未感受到老者已经来到他身旁。
看了半响,老者胡子都气歪了,训斥道:“你写的什么玩意?”
“啊,老,老师...”胖子转头看见老者铁青着脸,语气结巴。
胖子用眼神不断给大师兄与谢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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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老者,名曰羽霖子,村里相传是从遥远的中荒而来,曾经也是出生名门,虽已近百岁高龄,身子骨却硬朗异常,半生游历,所见甚多,后来因缘际会收养了三位弟子,便在这龙首川附近的村子定居了下来。
大弟子便是那位面容俊俏的大师兄,名叫袁五,三人中最为稳重早熟,性子沉静,今年方十八。
二弟子谢晋,年方十六,平日里喜欢与师弟打闹,在学识上虽然颇有天资,但却不爱读那经史子集的文章,喜欢看一些杂乱的民间传纪。
三弟子便是那胖子周星辰,比谢晋小一岁,只因性子顽劣又不思进取,平日喜欢跟着两位师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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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霖子一时间又不忍心责罚于他了,“哼”了一声,便听屋外有敲门声,转身走了出去。
见老师并未责罚他,周星辰便喜滋滋的嘿嘿了几声,跑到袁五和谢晋的旁边左看看右看看,神色略微得意。
谢晋不理他,跟着羽霖子走向屋外。
袁五笑着摇了摇头便跟着一起走了出来,胖子哎了一声叫道:“等等我。”
“咚咚咚……”
羽霖子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着淡蓝色道袍的中年人,面带微笑,继而拱手一拜:“老先生,我远游路过此地,能否借个歇脚之处?”
羽霖子道:“阁下若不嫌弃寒舍简陋,今日便在此住下。”
中年人目光向着院内扫了几圈,见面前羽霖子面容和善,含笑致谢:“老先生哪里的话,荒山之地能有一处歇脚的地方,已经感激不尽了。”
“五儿,你去收拾一下房间,今夜给客人住下。”
袁五应了一声便去。
“阁下请……”羽霖子请对方进屋入座歇息,又对谢晋道:“晋儿,且去沏壶茶。”
谢晋应声前去。
胖子见羽霖子领着一位中年男子进屋,便对着羽霖子恭敬的叫道:“老师。”
羽霖子摆摆手,对那中年人道:“这是老夫第三位弟子,名叫周星辰。”
“星辰,过来拜见先生。”
周星辰目光好奇的撇了一眼,走到中年人面前,轻轻拜道:“拜见先生!”
那先生眼含笑意,似乎对羽霖子的三位徒弟很感兴趣,待周星辰退下后,接着说道:
在下华阳宗一竹,老先生如何称呼?”
“原来是华阳一竹上师,失敬失敬!”羽霖子抱拳一拜,又回道:“老夫羽霖子,乃是此地的夫子!”
一竹上师哈哈一笑,心中却暗道一声:“师尊所说之人,看来便是面前的这位老先生了……”
继而回道:“老先生不必客气,老先生年事已高身子骨却如此硬朗,想必是修习的道家养生之术吧。”
“上师果然慧眼,老夫年少之时有幸得华阳宗帘宵仙师指点,有幸得其传授吐纳之术。”羽霖子解释道,当年羽霖子年少游历之时,偶得仙人指点,这才能延年益寿而百病不侵。
“只因经年已久,那位仙师这么多年却再也未曾得见。”羽霖子唏嘘的说道。
一竹上师听完后叹了口气道:“未曾想到老先生与我华阳宗帘宵师尊竟有此渊源,实在令在下感叹天下之小。”
“哦?帘宵仙师是阁下师尊?”羽霖子愣了一下,无比怀念的回道:“不曾想,在这山野村落,还能遇着故人之徒。”
一竹仙师却暗暗一笑,这何来偶遇,他是带着师命而来的,不过,见他有三位徒弟,心间想法却变了,也不好把师尊嘱托道出。
二人畅谈,不觉时间过的飞快,这时谢晋提着茶壶走了进来,随即沏了两杯茶,便欲退下时却听羽霖子叫道。
“晋儿,把五儿和星辰叫来拜见一竹上师。”
谢晋应道:“是,弟子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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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羽霖子与一竹在品茶聊着,一竹见三位少年前来,放下手中茶杯,目光扫视了片刻:“老先生有福!”
羽霖子抿了一口茶水满意的笑着,对三人道:“还不上前拜见一竹上师。”
“袁五!”
“谢晋!”
“周星辰!”
“拜见一竹上师!”三人齐声道。
一竹见三人行礼,心间好感大升,不过,他却犯难了,此次前来,师尊特意提到当年羽霖子之事,若是对方有子女或者徒弟,可以接引一人前往华阳宗,他观三位少年面向,资质也都不错,想一同接引而去,不过,宗门新收弟子毕竟名额有限,只得放下心中想法。
虽说不能全数手下,但却也可以赐予对方一些机缘,于是沉思片刻后,从怀里摸索出了三枚鱼形玉符,笑道:“此玉符是我甲子之前所雕,一直佩戴身旁,有清心养神之功效,就赠予你三人当见面礼吧。”
一竹起身上前把玉符交于袁五手中。
“上师,使不得,此玉符如此贵重,我等怎能接受呢。”羽霖子推辞道。
一竹上师听罢笑了笑,便解释道:“老先生,此玉并非多么宝贵,现于我已无用,放在身上也是徒增累赘,我见老先生三位弟子心生好感,日后若能走上修道一途,想必或许会有一番作为,今日我亦有私心,想与诸位结个善缘,他日或许亦能受益。”
“还请老先生切勿在推辞了。”说着便把玉符交于几人手中。
羽霖子见此便再不好推辞,只得应了下去:“你三人还不快拜谢仙师。”
谢晋三人这才收下玉符:“多谢仙师馈赠。”
谢晋摸了摸手中的鱼形玉符,光华如珠,起初并无感觉,但置于腰间之时却突然感觉自腰间处传来一股温凉气息,一层一层如同波纹般游走于全身各处,身体顿时像是轻盈畅快了许多,心间所有的愁绪之情瞬间一扫而空。
三名少年各自感受不同,却都获益良多,在一旁坐下。
此时羽霖子听一竹上师之意,便再次问道:“听上师之意,我这三位弟子或许...有些仙家潜质?”
一竹上师听罢一笑:“这种东西嘛,实在是虚无缥缈,若是有心寻求仙道,此界广大,百宗林立,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说到这里,一竹上师顿了顿,见羽霖子心神澎湃,心中大定,此次行事必然要不露声色,这也是师尊之意,接着说道:
”修道首重机缘,其次心性,最后才是根骨资质,若有机缘便可求道。”
羽霖子听罢自以为是三位弟子的机缘到了,便满含期待的问道:
“我三位弟子的机缘是应在了上师身上?”
一竹上师露出一丝微笑,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我华阳宗确实到了三十年大选的时期,入门选拔自有宗门的章程,即便是我亦不方便插手。”
说完,一竹见羽霖子失落的眼神,笑道:
“不过”
羽霖子一听,似乎是有转机,便问:“仙师不妨直说。”
“此次关乎我华阳宗未来基业,但若是经我破格选一人也可以的。”
“一人?”羽霖子还是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一竹上师无奈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也罢,一人也好,总比没有好。”这送上门的机缘,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他哪里还敢贪心。
羽霖子收起情绪:“以仙师慧眼,我门下哪位最为合适?”
“都可!”
羽霖子叹了口气,对谢晋等三人说道:“你三人哪位愿跟随上师前往华阳宗。”
他深知此次难得一遇的机缘,便把抉择的机会交予谢晋三人,让其自己决定。
袁五,谢晋,周星辰三人沉思片刻,谢晋起身道:“老师,弟子认为此次机会难得……”
羽霖子听了谢晋的话,神情难掩的既失落又高兴。
一竹仙师含笑的看着谢晋。
“由大师兄前往最为合适。”
谢晋说完看着袁五,周星辰此时亦起身附道:“老师,弟子也认为,大师兄前往最为合适。”
袁五怔怔的呆坐在那里,要说如此仙缘摆在面前不心动却是假的,只是此时心间却有莫名的滋味不断翻涌,便抬头说道:“老师,弟子认为二师弟三师弟比弟子更加适合。”
羽霖子一时间亦不知该如何抉择,只得向一竹说道:“上师,且先去屋内休息片刻,我等师徒为仙师准备些许用餐,等我师徒几人商议好之后在做定论。”
一竹便起身一拜:“那边如此,劳烦老先生了。”
羽霖子让袁五领着一竹仙师去往屋内休息,余下三人便去准备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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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满月高悬,小镇。
待酒足饭饱之后,一竹仙师打了一个饱嗝问道:“老先生,可有决定呢?”
“仙师,明日一早我会让五儿收拾行囊,随你前往华阳宗。”羽霖子知道,不管日后如何挂怀,想必有生之年怕是再也无法相见了。
“日后五儿就劳烦仙师多加扶照。”羽霖子起身对着一竹仙师深深的鞠了一躬,弓着的身子似乎沉重的犹如石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一竹仙师见羽霖子行此大礼,连忙前去扶住他,叹道:“老先生大可放心,入了华阳宗,就是华阳宗弟子,不会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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