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刻,将近黄昏,黄策走进爵溪村,闻到了血腥味,看到许多百姓和军人在抬尸体。黄策飞奔到家,看到了五俱尸体,强忍悲愤仔细检查了三个顾客的尸体,都是一刀割断左侧颈动脉而亡,伤口细长,后高前低。说明凶器薄而锋利,凶手手法极快,右手正手或左手反手杀人,在当时情况下凶手没有必要用反手而会用习惯的正手。这三人没见过,可能是从外地来的商人。其实没有必要验尸,但黄策是个好奇心极强又喜探究的人,对眼前的事和物总想弄个明白。知道倭寇惯用的杀人手法,也许将来有用。黄策拿了镐和锹在村外的山脚下挖了一个坑埋了父母,回来时发现另外三俱尸体不见了,想必是被人收走了。
天黑了,空闲了下来,黄策身心也放松了,觉得浑身疲乏,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起来。这才发觉晚饭还没有吃。点了灯,来到储藏室找食物,看到吃的东西都没有了,想想一定是被倭寇抢走了,这样看来村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了。所以要再仔细找找,可能有遗漏的。果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撒落的米,米缸里也有一些米。扫起地上的米,洗干净后再倒出缸里的米,想不到竟然有一菜碗,够自己吃两餐了!
躺在床上,黄策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不由得悲从心起,哭了,忍不住哭出了声。忙碌时忘了也没有时间哭,夜深人静时就偷偷哭吧。黄策狠狠地自言自语:“倭寇太没人性了,我要杀光你们。”
翌日天亮后,黄策把昨晚吃剩的饭烧成泡饭,吃完就去了巡检司。司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兵在跑步。黄策大声说:“巡检大人!小民前来报到。”跑步中带队的那一个跑过来问:“你是谁?来干什么?”黄策拿出文凭递过去,答:“小民黄策,来报到当兵。”巡检拿了看过后说:“好,你来的正好。昨日在与敌寇战斗中牺牲了两个兄弟,还有三个受了伤。”黄策小心问:“大人,我们这儿有几人?”巡检答:“原来有十人。”这时院门外传来争吵声,听是一个少年要进来当兵,被哨兵拦住。巡检说:“让他进来。”少年走进来,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很俊美,身材有点瘦,高五尺多。巡检问他:“你叫什么?为什么当兵?”少年答:“我是陈树啊,巡检大人,你认识我的,昨天我爹娘被倭寇杀死了,我要当兵报仇。”男中音,很好听。巡检说:“噢,想起来了,你是陈小苗的儿子,几年不见长那么大了。你爹的死我昨天就知道了,我很难过。你当了兵要用功练武,多杀倭寇。黄策,陈树入列!”
一个月以后,巡检带领七个弓兵在村里巡检,陈树和一个弓兵留守。黄策发现几个倭寇,便追了上去,边跑边拉弓射箭,一箭射杀一个。追到十字街口,看到右边不远处有三个倭寇在围攻一个少女,黄策怕箭误伤少女就收起弓,跑两步向前上方跃起,右掌向一个倭寇的后脑击去,隔空就将其击毙。黄策双脚左前右后一粘地,一把明晃晃的倭刀从左边划向他的脖子,黄策后仰,立刻右后转身的同时伸出左手抓住对方右手腕,一用内力,倭刀落下,黄策右手接住倭刀一划同时收回左手,那倭寇的喉咙被割断,后倒而亡。少了两个敌人,少女顿占上风,左后侧身躲过刺来的刀,同时右手持剑砍向对方的右手腕,砍到后迅速向右甩剑,割了倭寇的喉咙。这招式明显有黄策的风格,不属于任何一种武功,见招拆招,随心所创。这时,剩下的进村的倭寇都被其他弓兵所杀。黄策看清了这个少女是自己熟悉的人,惊喜地问:“文雯,你怎么会在这里?”文雯俏皮地答:“来杀倭寇的呀,我料到今天倭寇要进村的啦。”
“哈哈,你这小丫头,真是没心没肺,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若我们没有来,你以为你能撑多久呢。”
“怕什么,我知道师父在这里的嘛。打不过,我会跑到巡检司去的啦。”
“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
“我和励尚萱姐姐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你,她就说了。”
“好吧,那你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事。”
“没什么事,是特意来看你的。”
“喔...现在看过了,你师父我很好吧,要真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去吧。”
“为什么?刚见面就要赶我走啊,师父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文雯这么可爱。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人家,没有酒店,我也没法招待你。这里很危险的,这里死过很多人,你不害怕吗?”
“啊...对对,这里是死过很多人。师父你不害怕吗?”
“不怕,我从来就不相信有鬼,有鬼我就捉鬼。”
“是是,我师父最厉害了,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是对手。”
“少拍马屁了。我现在是个兵,要马上归队,就此别过,文雯,你也快回家吧。”
“好吧,师父你要保重,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三年后。”说完,黄策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文雯,保重。”飞快跑向巡检司。黄策绝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也讨厌婆婆妈妈。
几天后,爵溪进驻了一支一千多人的军队和大批工匠。巡检司升级为千户所,原来的弓兵改编为一什,巡检任什长。工匠筑所城,翌年建成,城高2.8丈,广3丈,周长3里。
这支军队是从河南调过来的,军人多是开封人,许多人武功不弱,武功种类多杂,但都有可取之处。黄策虚心好学,勤奋练功,武学造诣日益精湛。
一日午后,两个渔民架着一个浑身湿透昏迷的渔民打扮的男人走进东门,说是海里救上来的,因此人身份不明,他们不愿再惹麻烦,就交给军队处理。守城士兵被派出两个抬了此人来到营房,一百户看到问明情况,说交给三队四什,因为这一什都是本地人。什长说:“黄策,陈树,你们俩去给他换衣服。”黄策很坦然,可陈树面露难色。刚吃过午饭,大家都在休息。黄策起床把他抱到自己的床上,从柜子里拿出自己以前穿的民服。给一个昏迷的人脱衣服是有点难度的,就叫陈树来帮忙,可黄策看到陈树站在旁边背着身看也不看,黄策觉得很奇怪,问:“怎么了?残了?大家都是男人,你还害臊?”陈树急忙说:“不不,我不是害臊,是因为这个人太难看了。”黄策说:“那你到后面来扶一下。”换好衣服,黄策仔细地看了看这个渔民,检查了他的双手。军医来了做了急救,但还昏迷不醒。军医说:“如果刚救起来的时候就急救就好了,现在就要看明天能不能醒了。”黄策听了知道今晚没地方睡了,就有意试探陈树:“陈树,今晚我和你挤一挤吧?”陈树犹犹豫豫地说:“不行吧,我不喜欢和别人同睡一张床的。”黄策看他有点犹豫,觉得还有希望,就说:“我们是兄弟,是吗?现在兄弟有难,你帮不帮啊?”“那好吧。”没想到陈树回答得很干脆,这让黄策非常意外,反而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心想:“难道他喜欢我?”
子时,大家都睡熟了。黄策的床上起来一个人,悄悄跳窗而出,窗外就是后院,院子里有口井。他走到井边,拿出水囊,正打开盖子时,突然飞来一人把它夺了去,还顺便点了他的穴,落在他的对面。此人从侧面飞来,点穴时借力变向,这武功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你要往井里下毒吗?”飞来的那人发问,是黄策。
“不是不是。”
“不是,那你要往井里倒什么?”
“不倒什么,我是要喝水。”
“是吗?那你就喝一口吧。”黄策跃起,用左手抓起他飞离水井,起了盖,把水囊靠在他的嘴边。
“不要,里面是毒药。”
“早说不就得了。是谁派你来的?”黄策拿开水囊。
“是倭寇首领。”
“你汉语说得不错,是中国人?”
“是。”
“中国人竟然也做倭寇?”
“是的,倭寇中有许多中国人。我们原来是海盗。”
“你学过忍术?”
“是,你怎么知道?”
“我是猜的。装昏迷能装这么久,我是做不到的,可能忍者能做到。”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醒了?”
“军医救治你以后不久你就醒了,因为我看见你的喉咙动了一下。”
“就这样你就怀疑我?盯着我?”
“当然不止这一点,看看你的手,这么嫩滑,那像渔民的手,右手掌上的老茧分明是经常拿刀所致,而左手却没有,渔民的双手是都布满老茧的。”
“不错,你很细心。想不到明军中还有你这样心思缜密而且武功高强的人。败给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求你给我个痛快的。”
“想不到你还是条硬汉,不求饶。我敬重不怕死的人,我放你走,回去后你要劝首领离开中国,不要再来侵犯,否则我必杀光你们。”
“不要放,不要相信倭寇,倭寇是没人性的。”突然传来第三人的声音,从墙角跑出一人,是陈树。黄策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有个人躲在墙角。陈树不会轻功,跳窗出来的时候不可能不被黄策发觉。“黄大哥,你怎么能放了他呢?难道你忘了你父母的仇了吗?”
“我怎么会忘呢,不过他不一定是杀我父母的凶手,也不是罪魁祸首。如果倭寇能撤退,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其实我真的不想杀人,即使他罪有应得。”
“黄大哥,你太善良太天真了。倭寇会听你的吗?即使撤退了,等你退伍后,还是会再来的,到时会死更多的人了。”
“你说得对,不过杀他一人也无济于事啊。”
“你不杀,我杀,我也要为我爹娘报仇。”
“你现在不能杀他,否则你就成杀人犯了,他是倭寇奸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不只啊,我也知道了。”千户站在窗口说。
“还有我们啊,你们这么吵,死猪也被你们吵醒了。”什长和什里的兄弟们也站在窗口。
“黄策,陈树,你们把这个倭寇拖到辕门外就地正法。”千户命令道。
“是。”军人就是这样雷厉风行,做事干脆。两人把奸细拖到辕门外,仰放倒在地上,但没有带刀,商量怎么杀他。黄策想了想,说:“这里有毒药,就用他带来的毒药杀死他,让他也尝尝毒药的滋味,也能测出这是什么毒药。”奸细恐惧地说:“不用测了,是一钩吻,吃了这药不会马上死,让人很痛苦。服用后一刻开始浑身无力还疼痛,眼睛看不见东西,脉搏急而微弱,要一个时辰才会死亡。实在是太残忍了。求求两位军爷给我个痛快的吧。”黄策说:“你也知道这毒药残忍啊,却敢给我们吃,一定要你尝尝。陈树,掰开他的嘴。”陈树掰开奸细的嘴,黄策拿着水囊往他嘴里灌毒药。一刻以后,奸细脸上表情痛苦万分。黄策不忍心看下去,点了他的风池穴,让他昏死过去。陈树问黄策:“什么是一钩吻啊?”黄策答:“就是葫蔓藤,也叫野葛,毒根,我们这儿很常见。”
转眼到了建文元年十一月,秋意已浓。五百多倭寇进犯爵溪千户所,守军上城墙防守,箭雨落下,几十个倭寇倒地。几轮箭雨下来,倭寇死伤近半,仍在强攻,而箭已所剩不多。千户命三个百户出城迎战,黄策率先冲出,箭一般飞进敌阵,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这武器非常奇怪,剑头、刀身、钩背、枪柄,是黄策总结与倭寇的战斗经验设计出来的,装备了三个百户,出城的三百官兵每人手持这种武器,杀敌如虎添翼,把倭寇杀得落花流水。再看黄策正杀得酣畅淋漓,刺、砍、钩拉、挑,每招杀一人。黄策几次跳起,看到了倭寇首领,把飞在空中的倭刀纷纷打向首领,首领又躲又挡。黄策跳起,踩着倭寇的头飞向首领,在即将飞过首领头顶时,把手中的武器往下一刺,正刺中首领的百会穴,首领立即倒地而亡。黄策落地后继续杀了几个,倭寇见势不妙,退向海边。黄策提前杀到海边,拦住倭寇的退路,与明军合围全歼了倭寇。
建文二年四月,黄策服役期满,向陈树道别,问:“陈树,我该叫你兄弟呢,还是该叫你姑娘?”
“当然是兄弟了,我又不是女的。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是女的呢?”
“你从来不和我们一起洗澡,为什么?”
“因为一个人洗澡很爽的嘛。”
“你的喉结看不出来啊。”
“可我说话并不细啊。”
“你不想说实话,我也不想追究了。那你要继续当兵吗?”
“是啊,否则还能干什么。那你呢,黄大哥?”
“我现在一个人,无牵无挂,准备浪迹天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查案洗冤,做个江湖侠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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