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一时感觉有点难堪,道:“不知所谓!”
百里尘笑道:“或许是我这个俗人,整日里无所事事,异想天开吧,若有得罪,流云道长切莫见怪。”
“既已来到静湖山,又过了五关,这就是缘分,公子何必要执着于过去。”鹤老慢慢从无尘殿中走来。
百里尘拱手道:“前辈,晚辈错怪你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都以为是前辈在出谋划策想要留住我,其实前辈无意为难晚辈,在下真是汗颜。”
鹤老笑着说:“何以见得,你难道忘了在静湖山那些日子生死一线之间的事了吗?”
百里尘道:“流云道长引我去了那里,静湖山上的各位道长心中不服,于是出手极狠,不曾想,我侥幸取胜,习得归一诀,前辈想放我一马,流云道长,蓬然道长,长泽道长,枯木道长还有几位我叫不出名字的前辈却看中了我独自悟出归一诀的这点小聪明,想留下我,于是各种谎言,各种手段,但前辈也着实用真功夫与在下切磋,也指点了在下归一诀要领,让晚辈练功时事半功倍,还有这身衣服,前辈费心,晚辈心领了。”
鹤老叹了口气,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长泽道长却说:“你习得我蜀山独门心法归一诀,自己也亲口承认要留在蜀山,如今岂能出尔反尔。”
百里尘道:“归一诀虽是我自己悟出的,实话说来,也是各位道长引导有方,我承认,至于说要入蜀山门,那是因为各位诓骗我在先,不过,我说过的话也承认,如今我要离开蜀山,长泽道长是想如何呢,废掉我的武功,还是割掉我的舌头。”
长泽一时语塞,没想到百里尘如此言辞激烈,流云道长走过来道:“是我出主意,要留下你的,无论谁对谁错,正如你所说,蜀山剑盟用计了,我也承认,大家既然都是习剑之人,不如就在手底下见真章吧,你赢了,请自便,你输了就留在蜀山十年,专心练剑,如何?”
百里尘心中无奈,他其实知道这些道士并无恶意,想得也很单纯,指望他留在蜀山练成绝世剑法,他们也可以见识幽灵濯手,满足一群剑痴的一点点愿望,但他想到这帮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欺骗言若欢,或许已在两人之间留下嫌隙,心中就十分不快。
“从在下入蜀山以来,对各位道长都十分敬重,各位是神仙似的人物,能掐会算,心胸开阔,不同于江湖中的俗人,更何况当日若不是流云道长传授玄无诀与若欢,在下早就命丧九泉了。如今岂敢对各位不敬,更何况以各位的武学修为,我如何是你们的对手。我认输了,但我不能留在蜀山,今日就将这双手废掉,自毁内力,算是还了蜀山的恩情吧。”百里尘说着就要一掌拍向自己的灵台穴。
枯木身形一晃冲上前来拉住他的手道:“哎呀,这是何苦,我们不过是想你好好练剑,怎的说起废武功来了?”
流云道长怒道:“我真是看走了眼!”说着纵身一跃离去了。其他人也没再说话纷纷退去。
鹤老此时却道:“你是何时得知这些事情的?”
百里尘道:“那日与鹤老说三日后入门,那几天我便常常来云游馆和怜心楼,听到各位道长说起的。”
鹤老道:“以你的武功,你完全可以击败我,为何不直接问我!”
百里尘道:“晚辈汗颜,当时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蜀山剑盟对若欢不利,其实若欢并没有离开蜀山,所以连日里打探消息,怕惊动了各位道长,便不敢在前辈面前显露,如今想来真是惭愧!”
鹤老笑着摇摇头:“我们都老了,终身都在这群山之中,自以为自己与世无争,其实不过是些顽童心性,一心想要留住一个能成就我们每个人心中梦想的人,就凭这一点,我们也无法够到那绝世剑法的皮毛。”
百里尘道:“前辈,你们人人的剑法都已登峰造极,还要达到怎样的境界才算绝世剑法呢!”
鹤老却没有再说话,只道:“公子保重吧!”话音未散,人已远去。
“我送你下山吧!”青云尊主却还没有离去。
百里尘拱手道:“怎敢有劳尊主!”
“走吧!”青云说着率先跳上铁索,百里尘紧随其后。此时星月无光,无尘殿中尚有灯火借以照明,而此时两人仅凭着对气流的感知,和极佳的内力顺着那铁索下来,百里尘尚未站稳脚跟,只听得耳边风声有异,提了口真气倒退回铁索之上避开。原以为对方不会跟来,哪知那呼呼的风声挟带着极强的内力再次逼来,是青云尊主!
百里尘不敢怠慢,手中长剑已现,这是内力冷凝成的剑,不似一般长剑可以反射微弱的光线,这剑无声无形,忽长忽短,全凭百里尘的控制,他记得青云尊主素日用的武器是一把折扇,但此时百里尘感觉到的却是一把长剑,青云尊主的内力不及鹤老,他也早已知晓百里尘对归一诀已熟练掌握,于是两人在铁索间来回过招,凭借着铁索发出的声响,判断对方的招术,青云的剑术精妙无比,百里尘看来,他在剑术之上远胜鹤老,虽内力不及,但此人必定时常在夜晚练功,对黑夜中环境的感知能力极强。
转眼间两人交手已过百招,百里尘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每每听到青云出招皆带着“呼呼”之声,这声音一听就想到那把折扇,可真正交手之时,又有长剑的锋芒,百里尘百思难解,且黑夜之中,对方手中似乎并不只一把长剑,难道他用的是双剑,却也不像,百里尘一招“佛光青玉”,剑气挥出直击脚下的铁索,却听得青云尊主“哗”的一声,内力运转之间,已破解百里尘的招式,是折扇打开的声音,百里尘只感到数道剑锋袭来,左手抓出那一把棋子撒了出去,转身正准备使出“玉魂引渡”,哪知青云腾空跃起,离开铁索,站定不再交手了。
“百里公子,就此打住吧,你看,天边很快鱼肚白了。”
百里尘看了看天空,此时雪下得大起来,天色已比平日里晚了至少半个时辰才亮开。
“在下不明白尊主之意!”百里尘道。
青云朗声一笑道:“我对你的剑法好奇,想开开眼界而已。你刚才扔出的是什么东西?”
百里尘道:“是棋子,在下怕不敌各位道长,便想着实在不行就暗器用,总之不能让你们困住我。”
青云笑道:“原来如此!”
百里尘道:“我多日未在江湖走动,此次出来真是丢了脸,先是在百花门颜面尽失,这次来蜀山又显得自己气量小,哪还有什么可取之处让尊主开眼界的。”
青云尊主道:“你去过百花门,看来是被骆门主的挽花飞星剑震住了,骆门主剑法如神,却谦和有度,是武林剑宗难得的高手。”
百里尘道:“蜀山剑盟又何尝不是,我只知蜀山剑被江湖称为剑尊,却对蜀山剑盟不甚了解,听到若欢离开,还以为是蜀山为难她,真是小人之心,刚才一直以为那几位道长的剑法在蜀山算是顶尖的,如今看来又小看了尊主,实在惭愧,无颜见蜀山了。”
青云尊主道:“公子说笑了,我比起刚才几位道长实在不足挂齿,否则怎会做蜀山尊主。说起几个同门前辈,他们常年隐居,多少有些怪癖,言语间或有冒犯,请公子不必介怀,他们其实是非常单纯的希望你剑术精进,封号剑尊。”
百里尘道:“我自然不会怪各位道长,刚才言辞激烈,是因为担心若欢,还请尊主代为转告我的歉意。”
青云尊主道:“说起言姑娘,我有句话想送给你:情路坎坷,公子还是看开些吧。”
百里尘道:“若欢心底善良,她从容淡定,娴静温婉,是最有智慧的女子。”
青云尊主道:“可不是吗,不过女子太过从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女子要么是心中有隐情,要么她的心意便不在你身上,若是后者,请公子看开吧。”
百里尘心想:你长年隐世的一个道士,又不近女色,哪懂什么姑娘家的心思,但想来青云是为了能留下他才这样说话,也不跟他计较。
百里尘道:“多谢尊主提醒。以尊主的剑法,纵然内力稍逊一筹,但绝对可以闯过五关,被挡于五关之外,倒让我有些意外。”
青云尴尬的笑笑,“我闯关时在十年前,剑法还不熟。”
百里尘大惊:“十年前?尊主十年前只怕还未成年吧?”
青云笑笑,“十六岁,众人都不愿意做尊主,便将我这个小孩子推了出来,你说我冤不冤。”
百里尘感叹道:“尊主太过谦了,蜀山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尊主在十六岁时已是出类拔萃,百里尘汗颜,刚才与尊主交手,对尊主的长剑十分好奇,不知是什么样的兵器。”
青云“哗”的一声打开折扇,道:“我用折扇。”
百里尘感叹道:“可适才明明是剑招,我已感觉到剑锋了。”
青云淡淡地笑道:“百里公子手中也无剑,不是仍然剑锋凛冽吗!”
百里尘恍然大悟,原来青云用折扇与自己的剑气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禁道:“鹤老他们说什么要练成绝世剑法,依我看,这绝世剑法就在青云尊主手里。”
青云道:“下次,你若再来蜀山,我再和你讲讲他们说的绝世剑法指的是什么?”
百里尘道:“不一定是我来蜀山,总觉得会和尊主江湖再见!”
青云点点头,百里尘纵身而去,蜀山脚下,一个道童守候在那里,见百里尘下来,作了个揖,道:“百里公子,您的马匹已备妥多日了。”
百里尘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我要下山来。”
小道童道:“公子抬举我了,是尊主三日之前就让我备妥了,说百里公子不日下山,有马匹方便些。”
百里尘想那青云一开始劝他天亮再走,原来并不是拖延之辞,此人能掐会算,只怕早已看穿我的想法,且他的剑法轻灵飘渺,我未必是他的对手,流云道长他们只怕还不知道这个掌门师弟已在不知不觉间练成如此精妙的武功,蜀山真是人杰地灵!
于是道:“多谢你了,回去禀明你们尊主,下次再见,我请他喝酒!”说完扬鞭策马,绝尘而去,小童大声的回答飘在风中:“我家尊主才不饮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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