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苍白,就那样安静地躺在洗得有些发黄的白床单上,就像是皎洁到不曾沾染丝毫尘埃的人,就算是用白棉花依旧没法将其光芒掩盖一二,何况,是跟她格格不入到显得很是肮脏的病房标配的物件。
大概,只有那些不曾了解过她的人,才会被她这样的病容骗去吧,如果稍微有听过关于她的一点事情,恐怕,就会对她有哪怕一点的同情了。
都说好看的女人,一旦聪明总会变得多少有些可怕,这话,用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错。
自从她来到那家医院之后,医院里就没有回复过宁静,不但是来自院外的那些对这个病号充满了好奇的人,就连那些称得上专业的一声,也无不对她存有疑惑,像那样的人,竟是有命案在身的。
那是一家专门接待不太守规矩的病人的医院,其实,原本也是一年普通的医院,只是,因为原本的院长不太守规矩,将病患的资料外泄,这样一个本该守着神秘的地方在东窗事发后风评变得很不好,即使后来通报处理了,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再去重新接纳了。后来,就变得只有那些已经对秘密公开不痛不痒的人还愿意袒露身体疼痛的不太干净的“净土”。
议论的声音,似乎自打她进去之后就没有停过,那些身穿白衣的人,对这样一个像是带着满身污点进去的女人就没什么单纯干净的想法。什么糟糕的想法都能够被说出来,一声哗然之后,似乎因为符合他们的想象,以至于那个一声不吭的病人是最恶的罪人,而说出那些肮脏的话出来的人反成为睿智的人。
听说,是因为被人下了药才入院的,在那些本就不怎么干净的病房里,那个女人早已经没有了呻吟挣扎的力气,正安静地躺着。
她进医院当天,像是染了痢疾一样,呕吐、腹泻不止,整个人脸色都是青的,别看她现在还能够那样体面地躺在床上,当时,刚进去的时候,呕吐物和因为失去意识后弄得全身都是的污秽物把整个清秀的姑娘弄得与失常的流浪汉没有什么两样。将病人抬走前往医院的路上、救治的手术中,自然是没有什么污言秽语的,可是,在劳力松懈之后,都会给这样一个姑娘不怎么好的定价,就算是同情,估计,也不会因为这同情将那样拙劣不堪的一面完全抹掉,毕竟,臭烘烘且周身狼藉的,除了没有意识的孩童,就算是没有意识的病人也不会被原谅,何况是在保留有意识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一个值得叫人嫉妒的人。
后来,在她住的囚室中找到的一个一次性杯,验过后终于才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是因为吃了有些过量的氢氯噻嗪,也即是降压药,原本,也不是什么毒药,那样的药量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根本也不算什么,只是,对于一个入狱之后再精神上就没有得到过丝毫安宁,在出狱动物本能的求生的需求上也对自己极其苛刻的人(后来才知道叶扬若在入狱之后每天摄入的食物热量甚至不足正常人的五分之一),她吃进去的那些,足够要了她的命。
她原本,就因为贫血低血压在每年的常规体检中总是被格外留意,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害了自己。
应该是对她抱有同情心的,毕竟,被伤害的,从事实上来讲也都算得上是受害者,可是,偏偏于她,就是会多一层偏见。
她终于算是醒过来了,议论的声音也总算是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对于一个不太愿意说话的人来说,是及其难得的,可是,大概是因为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她也就只能够咿呀几句,尝试失败之后她也就放弃了,不再企图发声,同样的,因为过于虚弱,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跟瘫了一样,大概,也就只剩下眼睛还能够自主地动了吧,可是,她又是那样疲惫不堪,尽管已经是熟睡了快35个小时了,可还是没有能够把入狱后缺少的睡眠给全部补偿回来。
她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当中,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已,这样看来,就跟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一般,如果,原先有见过她绰约风姿的人,估计会很心疼吧。
此刻,她说不出来半句话,不能够为半句在睡梦中听到的诋毁的、莫须有猜忌的话辩驳,尽管她也不是什么爱搭理别人的人。医院并非是什么安静的地方,尽管那个地方总对来往的过客提出安静的要求,可是放到自己身上就是很难做到。那一双双有意无意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眼睛总少不了嫌弃、鄙夷、怀疑,她没办法去一一回应那些目光,索性连其中的某一也不用眼神去回应,可她也不愿意闭上双目以求眼不见心不烦,就只是,呆滞地凝望着童颜布满锈迹的天花板。她应该哭的,说不出来话的人,尤其是没有人前去看望的病人,总是会默默流泪,可她,偏不,看着十分坚毅的模样,倒是叫人有些心疼。
眼下,会把她害成这样的最有嫌疑的人,莫过于那个已经在她入院后被控制起来的落魄的编辑了,可他一直坚称自己没有下药。想要她去指证估计一时半会也做不到,毕竟,她连稍微抬头都显得异常困难。
去报复那个害到她的人对于她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起码,她没有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报复欲。她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去思考,可是,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她做出这样耗费体力的事情,纵使她努力苛求意识保持清醒,可是,身体因为极度疲劳虚弱又矛盾地如猛虎一般消耗她的毅力,她是在拿精神跟自己的身体做搏斗,很显然,她是个意志力坚强的人,所以,整个人因为不可抗力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一般。她本不需要这样为难自己的……
她会在想些什么呢?偏要这样固执地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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