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
“案发时,你在哪里。”
“我在自己住的地方。”
“你当时的供词可不是这样的。”
“因为,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样说,究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
在这样一番对话之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这样的一番对话,自然也是没有发出声的,就只是在脑海中的演练。
是要去重新回顾,当初审问时说的吗,叶扬若在那些狭小的病房里,在脑子里将脑补了一遍又一遍,不,应该说,在进入病房前、见到纪燃前,甚至更久之前,她就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多遍了,似乎,被她排练出了无数多个结局,可是,每次,在真的要说出某个名字出来的时候,她又会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本来,她完全可以不说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的,可是,不说,对于她而言就是挣脱不了的僵局,说了,却是从一个泥潭被推入另一个深渊的折磨,不管怎样,对于她来说都不会是一种解脱。
很多人,在叶扬若的事情重新被放到台面上之后,都在说,这样一个本就不安分的女人,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安分地留在牢狱当中,所以,不管她最后用怎样一种方式出来,都不过是为其他人验证了他们的说法。不管在哪,都一样,舆论,都会是一把杀人的刀,且从来不见一点血腥。
她与其他同样是平常的人有很大的不同,但凡出现在眼前的,但凡出现在脑中的,都会被深刻记住,所以,哪怕是不小心跑出来的摸一个想法,也都会被记录,谁能说她的某一次胡思乱想不会是为某一场博弈的精心策划。
“人是你杀的吗?”
“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少打哑谜。”
“怎样才算得上杀人,把一个人的希望给夺走了算不算是杀人?”
“少打哈哈!三年前,在你的出租屋里发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想杀她,可是我没有,我那个时候,并不想要冒险,而且,我并没有想过真的去杀某个人。”
“你想杀她?”
“我要的忠贞的承诺,不只是嘴上说的,我看到,我的……我”
……
“在你屋内发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案发当时,你在干什么?”
“现在,我已经忘了,我能够记得的,是当时的口供,说的是我在自己的房间内。”
“你可是一次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证词,算不上是一个可靠的犯人!”
“既然是这样,同样放到今天,我依旧不是什么可靠的犯人,找证据,并不是我要做的。”
……
“你有没有杀人?”
“我并不能够确定自己有没有杀那个女人,毕竟,她身上的那把刀,有我的指纹。”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能够从字面听到的意思,不存在诱供,杀害她的凶刀上边,确实是有我的指纹的,我也确实是,炸往他的胸口,我也是有份的。”
“还有同伙吗?”
“我不能说,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
她就这样反复又反复,一次又一次地像是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徒劳的事情,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脑子会乱成那样,但如果将所有的缘由归咎到用来抢救她的药物上边,那倒是过分了,毕竟,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一直就是在动机以及真凶上边叫思绪停滞不前的。这样反复之后,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有多讨厌自己,那些根本没法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还在犹豫,可能是,还并不能够做到对什么人下狠心吧,又或是,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恨那个因为自己的计划必须要死去的人。
她为什么一定要杀害那个女人啊,把真凶抛给任何一个人之后自然是可以解决掉这样一个叫人头疼的话题的,可是,如果要让死者的死跟自己牵连上关系,或是,就是必须要再追问自己一下的时候,她却有些困惑了……她的眼睛,似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布满锈迹的天花板,然后,才发现灯光纵使比狭窄的黑屋子亮堂了许多依旧缺了许多的冷峻是因为透明的灯罩早已不怎么光鲜。她好像走神了……思绪就只是存留在她自己的脑海中的,只要她不说或许也没有人会知道,但是这样容易在胡思乱想中又被另外的一片空白给带偏了的瞬间依旧不是她愿意接受的。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恨那个人。以前跟纪燃的坦白,掺杂了许多不真不假模棱两可的话,再等她回过头去想,虽说不上懊悔万分但也总能够找到一两点破绽。
如果说那个女人因为德行有失害了自己,可是,她从来也不是什么会为道德发声的正面的人物,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于牵强。如果说,是因为旧日情况才种下的执念……她迟疑了,在脑海中迟疑了,因为没有人提到的时候,她竟可以,不去想那个在别人看来已被她奉之为神的人……这是,怎么了……因为这样一点迟疑,就像是在水中被慢慢化开的墨点一样,被一点点蔓延,逐渐散开、扩大,她开始为自己的想法无比厌弃自己,甚至,有些看不上自己的冷漠,但是,仔细想想,好像,莫逆之交,并不如她用来当做理由时那样叫她深入心肺。
“呵……”她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下,不是那样的理由,又会是什么,她为自己片刻的迟疑有些瞧不上自己。
就是因为害怕会对故去的人的名誉造成伤害,所以,才会不往那个地方去想的,的确,如果稍微把想法往那个地方偏的话,势必会给往生的人的名声带去污点,舆论有多可怕,她从来都是清楚的,唯一可以做到不去的打扰的,就是一点也不去提到。
总还会有更好的说辞来当做理由的……可是,如果不是用来当做动机的借口呢,追究到真的原因,就真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呵……”她再一次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她这是怎么了……难道,非要想到自己就只是想要杀人了想要尝试杀戮才会那般残忍的吗!
呃,怎么,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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