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最不完美犯罪 > 第217章 电视
    病房里的光并不算太亮,但就是能够将人照到一般光亮一般黑暗,在那个听起来就像是总能够把所有的病菌给驱逐的似乎并不算太广鲜亮的地方,好像,也能够慈悲到去容纳所有的昏沉和阴暗,就像是,有十足的底气能够将把它愿意接纳的那些同样地毫无保留地在不需要的时候赶走一样。

    那个一直不愿意说半句话的病人,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眼睛总是不愿意闭上,尽管无所事事。

    她进去医院已经快接近三天了,照理说,应该是可以说些什么的了,可是,她似乎能够耐得住寂寞,吝啬到不愿意付出一丁点声音。在那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去看过她,照理说也不会有的,且不说在病房外一直有穿着制服带着证件的人看管着她根本不允许有任何人去探视,单是看那个像是将孤独彻底注入到灵魂里的人,也不像是会有什么人愿意去探视的一样。

    不过,电视里还是会播放一些跟她有些关系的新闻——

    “在她进去的时候,我就说过,她是清白的,现在,总算时间证明了一切。她从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所有人都在说,她有多聪明,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一个好孩子,不管其他人说什么,总之,我都会选择毫无保留地去相信,她是清白的……”

    “我是不相信她会杀人的,以前她就是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会杀人呢?我跟她认识那么多年了,虽然,平时她不怎么跟人说话,可人,绝对是善良的。她向来不喜欢给人带麻烦,不管做什么都是要守规矩,怎么可能会杀人……”

    听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对她很了解的人,应该说,是有见证她成长的人,虽然听那样的话略显官方做作,但也总算,是为她正名。

    只是,她看起来并不太高兴,甚至,那张脸就像是没有动很久了就已经是完全僵住了一样,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样的像是挚友的发声,好像并不算新鲜,只是,早在她入狱、或是更早前的被传去审讯的时候,他们更多的是选择沉默。

    打开电视的那个是一直在照看她的护士,好像是有意给她听的一样,大概是因为错觉那样的新闻能够给她什么鼓励吧。

    在她入狱的时候,近期在电视上出现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去探视过她,哪怕她曾经说过不愿意看到有人去探访,但是,她就不会有失落吗,现在,事情好像是有一点转机了一样,那些人就跟苍蝇一样围过去。

    “公义总会站在事实的一边。当初审判结果出来之后,我一直都不相信,像她那样一个沉静内敛的人会就这样犯下杀人的罪行。”

    “您觉得无罪的可能性大吗?”

    “我相信事实、证据。可惜,我们的很多人,都是会捕风捉影的,以为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相,根本就不会去深究究竟是不是对的,很多时候,一个清白正直的人就是在舆论中被抹黑的。人言可畏,所有人都知道,也都知道谣传究竟有多可怕,可是在自己也置身在言论当中的时候,不管是听话的人还是传话的人,都是谣言散播的介质,很多时候,很轻易地就为一件还没有辨证对错的事情坚定了立场,就算是错的也不会轻易变动,就这样,毁掉了一个本来有大好光景的人。”

    “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应当归咎于舆论的误传?”

    “舆论的本身也都是人在传话,很明显嘛,我们很容易缺乏辩白的理智,很多时候都是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但最应该责怪的,不该是那些不能够明白曲直的公众,而应该是媒体,在没有查明的时候就给公众误导!如果媒体新闻没有那么多的主观臆测,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该是这样的……人传人的话,开始可能也没有变质,用些模棱两可的话,加下点情绪传来传去的也会变味,把一个清白的人变得不清不楚也不是没有……”

    这话听着像是一个义正言辞的人说出来的,他似乎能够看清事实,他清楚知道舆论究竟对一个看重名誉甚至会因为舆论改变一生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虽然把责任归咎于传媒确实有些错失公允了,单是却摆脱了被已经不承认自己也曾是舆论传播一份子的人的群起攻之,也算是不太高明的指桑骂槐吧。

    可是,显然,这样的人并不能够得到多少的理解,甚至原谅,在那个表情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的人看来,似乎也不算是多么高尚的人。那样一个在电视上表现得无比睿智的人,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将拙劣表现得淋漓尽致却依旧想要保持体面的人,是可笑的。当时,她的案件虽然恶劣,可是,消息都已经被尽可能地封住了,就算是要借助舆论造势恐怕也不太容易,所以,无论是将责任归咎到公众还是媒体,都是不明智。现在打着像是看清一切能够理智分析的幌子去彰显自己究竟有多客观清醒,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哗众取宠的伎俩。更何况,那样一个人,发表那样一种观点的人,应该站在什么立场说出那样的话,不管给假设出多少种身份都显得无比可笑,索性,还是应当沉默的。

    护士将她的枕头稍稍垫高,好叫她可以用更舒适的姿势去看电视,只是,她的头依旧还是朝上看着天花板,好像她更倾向于听电视的声音。护士似乎能够看透她她有些难为情自己的事情被议论,但因为她并没有厉声拒绝要求关电视,所以也就只是很识相地留她一个人在病房里看。

    “从前,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那个人的性格是有一点不太容易去接近的,是一个很安静的人,所以,就算她很聪明,是一个风云人物,很羡慕,可是也只是在一旁看着,我们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我跟她,也就只能够说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不算太熟。不予置评。”

    “她是一个很有悟性的学生,要说会不记得也不太可能,她给人的印象是很深刻,很难能够遇到一个像她那样好学的孩子。至于你们说的这些,我没有怎么去关注……”

    不论荣辱,撇得一干二净,算是无情的,不过,也算是无功无过吧,荣耀时不追不捧,陨落时不踩不贬,这或许也是她最希望别人做的。只是,她向来能够记住声音,那样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是没有多亲近的同学和没有多想要去理睬的教学天赋只停留在教案的老师,可是,那些人也是最在乎颜面的,哪怕自己真是清白的,但因为陷入了这样一场旋涡,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会被丢得远远的。她应该会有些失落吧,但她连自问是否有那样的情绪都懒得有,就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的一样,想来,也是麻木了。

    她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过,似乎在期待某个声音,或是,某个答案,但好像还没有听到,可是,她也没有一点失落。

    “您有多少把握?”

    “我相信胜利会站在正义的一方,尽管有些迟,但总会到的。”

    “现在有证据证明吗?有多少把握。”

    “我们会遵循真相,追求最合理公正的结果。”

    “有几成把握可以胜诉?是做无罪辩护吗?”

    “在初审的时候是有疑点的,我们现在会用事实说话,追求最公正的结果。”

    “有把握无罪吗?凶手是不是另有其人?”

    “就到这里吧。”

    ……

    “现在,有传言说,当初的杀人案件您才是主谋,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麻烦让一让,我们没有什么要说的……”

    “当时,您是跟叶扬若还有受害者一起在案发地的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麻烦让一让,我们没有什么要说……”

    “您究竟有没有杀人?”

    “麻烦让一让……”

    “是叶扬若策划的吗?”

    “我们没有什么要说……”

    “您当时跟死者是否存在非正常关系?是不是因为关系处理不当才造成的凶案?”

    “让一让……”

    “死者有没有敲诈过你?”

    ……

    “现在,关于三年前的一宗杀人案件被重新放上台面,有一个中年女子被残忍杀害还被抛尸郊外焚烧,当初调查结果嫌疑人是住在她楼下的女子,还挺轰动的。”

    “对,还挺轰动的。”

    “涉及其中的,一个是被寄予厚望的学术新秀,一个是豪门小开,还真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啊。”

    “呵。”

    “现在,案件被重新放到台面上,事情可能会有新的转进,您二位怎么看?”

    “我说啊,就是三角关系没有处理好,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很容易冲动,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很多时候,情绪走得太快,就很难做到可以清醒判断究竟该不该做。就像,两个女孩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你能说谁错吗?说不上来啊,这情感上来了,也不好控制啊,可是,要是这个时候,男的没有做出决定,那就是渣了,那出了事也就不能够怪什么人了……”

    “老师真是一语中的啊,那您怎么看呢,教授?”

    “案件在三年前已经是审判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恐怕很难做无罪辩护。”

    “哎呀,要我说,人要不是叶杀的,就是那个小开杀的,二选一,没什么难的。”

    “呵,是……”

    “要我说啊,杀了人还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肯定要有体力才能够干出来那种事……”

    “我们不妨讨论一下,如果啊,这件案子重新放到今天来看,是否,有无罪的可能。”

    “这,教授都说了,很难做无罪辩护,就只是从整个案件来看,我们以前听说过的误判,很多都是因为审讯的过程存在争议,但这个案子,以前那可是叶自己承认的,也没有存在审讯错误,要推翻她之前说的,那还是要更加确凿的证据才行!我们这里还没有过像这样的案例,没有逼供,还没有出现说哪个犯人认罪后无罪的。教授,您说是吧?”

    “先不论结果是怎样的,这起案件现在报道的也不少,大概可以知道,案发现场是叶名下的房产,发现尸体的地点远在郊外。现在就有几个疑点:一是,案发时,叶知不知道,或者说,有没有参与;二是,叶的口供,当时……”

    “不用想啦,肯定是知道的……”

    ……

    她似乎是有些不能够容忍过于笨拙的对话,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屏蔽掉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双目放空,像是在冥想什么一样。

    一时间,她仿佛成了炙手可热的,可她,一点也不高兴,尽管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被舆论放过,也知道,那些流言究竟能够对她多残忍,可是,当想象完全地从脑海搬到现实时,她依旧还是嫌弃万分。

    这一切,已经不能够算得上是掌握在自己的计算当中了,早在她反复回想那个鲜血沾满整间屋子的女人究竟为什么会殒命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不安了,在良心和单纯的因为智慧的筹谋当中,她第一次感到有一点手足无措,说不出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向来对自己守得住分寸,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第一次会有那样荒谬的感觉,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就在躺在医院的这几天,她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会获得自由,也越发敏感地像是能够重新嗅食到那股血腥味一样,她似乎都出现幻觉了,仿佛,当日那个女人口中喃喃似乎在说些什么,她脑补了无数多可能,可是,在脑海中再次浮现女人彻底没有一点动静的时候,脑子就像断了电一样,所有的思绪都停滞不前,她内心备受折磨,可是,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的。

    她已经懒得动弹了,自动跟外边的世界屏蔽,脑子一直在想些什么似的,可是到了某个关口的时候又会被卡住。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她又重新听到来自电视机的声音:

    “无可奉告。”

    是那个声音,这样骤然而至,着实叫人猝不及防,她稍稍呆滞了一下,不知觉时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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