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叁本书 > 第二十章
    卫风接着道:“几个人在台上大打出手,还是让东方无影逃脱了。当时追讨东方无影的一共有两人,不渡大师和藏刀门的侍卫小刀,至于追讨的结果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白书墨道:“听说你当时搭救了明月楼的一个护法,名字叫月燕?”

    卫风道:“这位月燕姑娘曾帮助过属下,属下这才自作主张替她接骨疗伤。”

    白书墨冷冷道:“难道明月楼也学会强取豪夺了?”

    卫风迟疑了一下,原本这个问题是问不到他头上的,他哪里知道明月楼到底要干嘛,往回找补道:“这倒没有,在围堵东方无影时,月燕姑娘这才不慎受了伤。”

    按照白书墨的计划,接着他要将明月楼以及他们的楼主顾小楼好好数落一番,以示他无剑山庄代庄主的威严。哪知卫风不解其意,以一句“这倒没有”便轻而易举地终结了他的话题。

    刚挑起的话头就这样被堵了回来,白书墨怒上心头,伸出右手指着卫风道:“当时你……你在干嘛?”他原本想说“你们在干嘛”,说到一半又把“们”字隐了下来。

    卫风慢悠悠道:“当时,属下在……”

    林欣月打断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如此追问也无济于事。卫先生,你明日便启程,赶往红叶寺,探明《刀》的真相。”

    卫风惊愕道:“红叶寺?《刀》的真相在红叶寺?”

    秋叶亦大为错愕:红叶寺?

    红叶寺虽然远遁世外,却是武林中的北斗。任何人听到“红叶寺”三个字,无不肃然起敬。当年不渡、不济二僧叛寺,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世人更是惊叹无比,原来红叶寺的武学竟如此深不可测!

    林欣月点头道:“是的,这也是你师父的意思。”

    一听师父发号施令,卫风又惊又喜,道:“师父的意思?他老人家出关啦?”

    林欣月道:“出关倒没有,只是听说《刀》重现江湖,便特意递了封书信出来。”

    在师父闭关这些年,卫风心中时常挂念,总盼着能早点见到他,这好不容易等来了点希望,却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低下头轻声地“哦”了一下。

    林欣月见他由喜转悲,知他想念师父甚切,这心里也不觉忧伤起来。她也很久没见着丈夫了,由曾经的相敬如宾到如今的独守空房,而这一守就是整整六年,她内心所承受的煎熬无人能及。

    白书墨叮嘱道:“卫先生此去,行踪一定要隐蔽,切莫声张。”

    卫风拱手道:“属下明白!”他嘴上说“明白”,可这心里却总觉着怪怪的:且不说师父在不出关的情况下,怎么会分心去理会身外事,这可犯了练武之人的大忌了,而且这对平日里水火不容的母子,这次倒挺同心同德的,此去红叶寺恐怕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整个下午卫风都在忙碌着,他亲自督察了一遍山庄各处的守卫情况,根据自己在藏刀门汲取的经验,实地改进了守卫相对薄弱的地方,等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这有精力静下心来,思考白天夏荷说的话。

    倘若秋叶答应了夫人的安排,却跟另一个男人藏有秘密,而且大伙儿还身处同一个山庄,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东窗事发也是迟早的事儿。

    夫人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可秋叶又不愿违背她的意志。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受夫人栽培多年,秋叶自知对不起她,可实在又不想应下这门亲事,这才跪在门外恳求她原谅,偏偏老天爷不长眼,在这个时候下了一夜的雨。

    再说她这刚回来,夫人便要她与小公子成亲,说不定是从她身上发现了什么。会不会连派我去红叶寺,也是夫人故意想把我支开?

    秋叶姑娘如此信任我,如今她面临两难境地,我却在一旁束手无策,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实在对之有愧。

    这个时候庄主若在就好了,咱们就可以把书偷偷交给他,那秋叶与我就不会有秘密了,她也就可以毫无负担去考虑成亲之事了。小公子家境品学样样出类拔萃,她不会不心动不会不喜欢的,与他成亲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期望夫人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第二天一早,与大公子告别后,卫风便将山水画赎了回来,骑着它从东门出城向北而行。

    卫风策马急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一会儿功夫便将清风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突然,眼前一处场景引起了他的注意,令他情不自禁地放慢了速度。

    原来就在前方不远处,有处供人歇脚的凉亭,亭里一女子依柱而坐,身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他本想置之不理,却还是事与愿违,用力勒住手里的缰绳,随后翻身下马走了过去,将山水画栓在亭旁的一棵槐树上。

    凉亭名为“过兴亭”,石质六角单檐,中间摆放一石台,石台周围放着四个石墩。

    卫风走进凉亭,开口问道:“怎么是你?”

    秋叶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柔声道:“我知卫先生今日出城,特地赶来相送。”

    卫风把剑放在石台上,坐了下来,疑惑道:“相送?是夫人命你前来,还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

    “我……”秋叶抬起头欲言又止,顷刻间便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道,“你都看出来了?”

    卫风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加以责问道:“你若就此随我北去,回头我如何向夫人交代?”

    秋叶扭过头去,苦笑道:“你们各个都想交代,又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接着便是一阵抽咽声。

    她的这一招屡试不爽,卫风一颗心立马软下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关切道:“夫人又逼你成亲了?”

    秋叶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泪,撅着小嘴委屈十足道:“她若逼我也就罢了,她不逼我才最可怕!”

    卫风听罢心头一怔,些许无奈油然而生,起身缓缓坐回石墩上,感慨道:“为人奴仆,多有不得已!”

    秋叶“哼”地一声站了起来,冷冷道:“你若觉着麻烦,我这就回去!”说罢便跑了去。

    “我不是这意思!”卫风边喊边追上前去,将她拉了回来摁回到原位,牢牢地抓着她的胳膊,耐心劝道,“夫人这会儿恐在气头儿上,你现在回去不是火上浇油嘛?”

    秋叶挣扎道:“你放开我!”甩开他的手又跑了去。

    卫风正准备再一次追上去,却见她摸着山水画的头,一脸惊讶地望着他道:“山水画?你把它赎回来了?”

    卫风这才放下心来,拿起剑微笑着走了过去,道:“咱们也养了两个月,我对它还是有感情的。”

    秋叶欣喜若狂,连连点头道:“我也是,我也是!”

    其实秋叶早就看见山水画了,只是苦于卫风可能不允同行,这才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之情。待同卫风周旋至此,这才放开心怀,与山水画亲热个不停。

    连马儿也受其影响,跟着蹬蹄嗷叫,开心极了。

    秋叶见状更是兴奋不已,左手拉着卫风,右手指着山水画,激动道:“你看,你看!连山水画都乐啦!连它都乐啦!”

    卫风也倍感欣慰,温情脉脉道:“是,是,是,谁让你是它的主人呢,你高兴它就跟着高兴了!”解开缰绳,牵着马来到主道上,“只是这一匹马跑得太慢,要不去市集添购一匹?”

    “慢才好呢,而且越慢越好!”秋叶翻身上马,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赶紧上来吧!”

    “嗯,好。”卫风一跃而上,策马奔去。

    刚跑了一小会儿,秋叶便抱怨道:“你离我这么远,会把我颠掉的。”

    “事儿真多!”卫风小声嘀咕了一句,勒住马跳了下来,对着马上的秋叶张开双臂。

    “你干嘛?”

    “你也下来,换个位子,你坐后面。”

    “哦!”

    待重新坐上马背,秋叶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并把脸颊轻轻地贴在他厚实的肩头,一颗烦躁的心这才得以平静下来。

    秋叶双腿在马肚上用力一夹,山水画当即四蹄生风奔逸绝尘。

    “对了,你身后背的是什么?”

    “几件衣服,还有一些碎银。”

    卫风不语,跟秋叶比起来,他的钱两总是捉襟见肘。

    “我知道你没钱,我把首饰都卖了,我攒了六年的家当,全都在这儿啦!”

    “等事情办好了,我就去求大公子,让他发发善心,把这钱全部补给你。”

    “我还以为你会说,求夫人取消这桩亲事呢!”

    “关于这桩亲事,你甘愿跪地淋雨,我便知你决心已定,不过……有个情况我还是觉着有必要跟你说明一下,一来夫人确实挺看重你的,二来小公子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至于你送我的那本书,你我既然约定好了,我此生断然不会失言,你大可放心便是。”

    “我拒绝这门亲事,不是因为小公子,也不是因为那本书,而是因为……你……”

    说到这个“你”字时,秋叶还是犹豫了。有些话太过暧昧,终究是羞于启齿。可眼见这起音都发出了,也只好强忍着压住尾音,还心有不甘地抱着一丝侥幸,期盼着一个不小心他或许就能听见。

    卫风心头一怔,弱弱地问了一句:“因为什么?”

    那个“你”字他到底是没听见,秋叶虽然很失落却将他抱得更紧了。其实她已经尽力了,要怪就怪这耳畔的风,不停地往后吹,无情地将这个“你”字吞没了。

    卫风感觉到她双手力道的变化,以为是问到了她的伤心之处,关切道:“你怎么啦?”

    “因为……因为我配不上小公子!”

    卫风听罢豁然开朗,心想: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堵心,这个好说,得意劝道:“夫人是何等尊贵之人,连她都不这么觉着,你为何会这么想?”

    对方的回应却是劈头盖脸:“什么怎么想?平时也没见你废话这么多,你好好骑你的马!人家好不容易心情好点,全让你三言两语给祸害了!”

    卫风连连应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都说女人变脸比天气还快,这回他算是领教到了。

    秋叶松了手上的力道,直起身子提醒道:“再往前二十里就是夕阳古道,你骑马小心一些!”

    “为什么?”

    “这一带非常混乱,盗贼十分猖獗。”

    “好的,我会小心的,你坐稳喽!”

    “嗯,好。”

    ……

    夕阳古道绵延近百里,是南人北上的必经之路。最狭窄的关口叫鹰嘴口,窄到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

    夕阳古道正北方有座山岭,名叫金凤岭。

    金凤岭上有处山寨,名叫金凤寨。

    盘踞在夕阳古道的所有盗贼中,数金凤寨的实力最大。

    金凤寨的寨主便是闻名江湖的“天下第一美人”,人称“七月仙子”的宁柔桑。

    金凤岭落七月娥,锦心绣口皆苍白。

    料定人间无此色,只道仙子天宫来。

    传闻“七月仙子”总是带着面纱,但凡见过她真容的人都死了,因为自杀是一睹仙子芳容的唯一条件,而每个见过她容貌的人都心甘情愿地死了。当年一代鸿儒司马洛以自挖双目代替自杀,这才有了这首广为流传的《醉仙子》。

    这日清晨,突如其来的一封飞鸽传书彻底打破了金凤寨的宁静。

    义云堂上,“七月仙子”宁柔桑端坐上首,双眸凝视着桌子上一封书信,还有两张人脸画像,信已被她拆开,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十三个字:宝书重出江湖,不日便抵鹰嘴口。

    一书生模样的玉面男子闻讯匆忙赶来,问道:“寨主,真有此事?”

    该玉面男子便是金凤寨的二先生,“寒苦书生”楼心月。

    宁柔桑冷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向一旁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馨兰立即明白其意,将书信还有两幅画像递给了二先生。

    馨兰与姐姐馨素是宁柔桑的贴身侍女,主仆关系一向很好,就连她二人的武功也是宁柔桑亲传的。

    楼心月接过馨兰手中的书信和画像,坐了下来仔细查看一番后,振振有词道:“落草为寇隐姓埋名,金玉堂能有今日,全因这本书所累!”

    金玉堂,金凤寨的原名,原江湖第一镖局,实力仅次于无剑山庄。

    所谓的“落草为寇隐姓埋名”,那都是发生在八十年前的事儿了。

    这时有两男一女,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金凤寨的大先生“笑面阎王”秋渐霜,紧随其后的一男一女则分别是三先生“假道士”念荡子和四先生“妇人心”何见欢。

    这秋渐霜虎背熊腰,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念荡子则一副道士打扮,身材矮小,鸠形鹄面,三分似人,七分似鬼;何见欢年近三十,身穿一袭绛紫色长裙,天生媚骨,仗着有几分姿色,恣意妄为,人尽可夫。

    秋、念、何三人,加上“寒苦书生”楼心月,以及“青衫公子”萧念然,这便是夕阳古道上令人谈虎色变的“金凤五虎”。

    只听秋渐霜愤慨道:“此等血海深仇,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念、何二人齐声应道:“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紧接着山寨的小先生“青衫公子”萧念然也赶了过来。

    这萧念然身穿一袭青衫,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金凤五虎”一大早便齐聚义云堂议事,山寨的守卫弟子很久没见这等阵仗了,心里都在默默地揣测着:看来山寨是有一场硬仗了!

    卫风马不停蹄连续跑了三天,眼见前面就是鹰嘴口了,却有一队人马从对面冲了出来,拦在鹰嘴口挡住了去路。

    卫风当即勒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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