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带来的消息让方清岳颇为震惊,他仔细询问了传递消息的线人,线人告诉他,并无外人插手,约莫是钱氏内讧。“大公子,钱笑通在苍炎城一贯飞扬跋扈,钱氏族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一死,族人难免发作。”线人道。
方清岳点点头,让线人退下了。
“大哥,怎么了?”方清海见大哥面色不虞,开口询问。
方清岳沉声道:“钱笑通的妻子儿女都没了。”
方清海一惊:“怎么回事?”他四下看看,低声道:“大哥,莫不是家里……”
方清岳烦躁地走来走去:“我也疑心是父亲那边派出的人手,但老赵派人仔细查过了,没有我们的人动手,最多就是钱氏族人起了龌龊心思。”
方清海舒了一口气,还要再说什么,却发现方清笑叼着一块点心正倚着马车好奇地看着两人,顿时住了嘴,方清岳也看到了,他眉头一皱道:“外边风大,你最近身体还算好,没生什么毛病,想着凉了?快回车上去。”
方清笑撇撇嘴,慢腾腾地爬回车上。
马车徐徐前行,覆盖在大地上的白雪渐渐消散,沙地开始悄悄出现。细碎的沙砾被寒风裹上半空,又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人脸上,面前再没有一丝绿意,有的只是干涸的枯黄、惨白的残雪,一行人都熟悉这里的一切,早早就用厚厚的棉布裹住头部,饶是如此,一行人也被寒风吹了个透心凉。
方清笑裹着厚厚的斗篷缩在马车上打盹,马车突然停下,他头一晃磕在车厢壁上,睡神顿时被磕飞,他迷迷糊糊地掀开车门想爬出去看看,谁知刚打开车门,就被方清海一把按回车内。“在车里待好,别出来!”方清海的声音格外严厉。
方清笑眼睛一眯,迅速缩回车内,不过他可没乖乖躲着,而是小心翼翼地推开车窗一角向外看。
前方不远处,拦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后方百十步远的地方,也蹲着乌压压的一群。被拦路打劫了,这是方清笑的第一个念头;报应不爽呐,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
拦劫的人显然没有让他们多准备的打算。
为首一个人打了个响亮的唿哨,霎时,所有人向着方家马队扑来。
站在方家马队最前边的一个仆役抵挡不及,人头被一刀斩落,血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战场。场。一个凶徒刚刚斩杀了方家人,立刻被旁边的一把刀劈成两截;两个方家护卫合力将一名凶徒杀死,接着就被其他的凶徒裹挟进一团寒光;几个凶徒合力杀死了方清岳骑的马,方清岳从马上摔下,立刻以刀插地,借力反弹跃上半空,一刀割了两个凶徒的咽喉;方清海武艺不高,战局一开,他立刻拔出腰间长剑护在马车前,接连斩杀两个凶徒后,他肩上也被人砍了一刀,半边身子立刻被血染成红色,他一剑逼开扑上来的两个敌人,又一把将刚探出头的方清笑塞回马车。
战局对方家马队来说并没有太多优势,尽管方清岳这次出来带的都是好手,但双拳难敌四手,拦劫的人太多了,加上还要护住方清海和方清笑,渐渐地,方清岳感到越来越吃力了,身边的护卫倒下的也越来越多。
眼看战局每况愈下,方清岳当机立断,大喝道:“有容,带三儿走!”
听到大哥如此命令,方清海一掌拍开车门,抓出方清笑扔给护在一旁的老风,老风抢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就要走。方清笑一把拽住马缰大喊:“哥!”
方清岳和方清海异口同声:“快走!”
方清岳一刀劈死一个黑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道:“有容,快走,别他妈拖累老子!”
方清海心知大哥是为了让自己快走,也知道自己留下只是累赘,一咬牙抢过一匹马,翻身上马,和老风一起,带着两个护卫突出重围,直奔远方。
五人突出重围足足跑了五六里地才停下,方清海道:“老风,带着三儿先走,我得回去看看,我……”
“你什么你,你回去只能拖累大哥。”方清笑毫不客气地道。
方清笑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几个人都愣住了。
跑了六里地,方清笑也冷静下来:“那些,是什么人?”
方清海气还没喘匀:“什么人,这里还能有什么人,不就是马贼?”
“不,不是马贼。”方清笑摇头,“二哥你脑子进水啦?西北的马贼个个骁勇,对那群滚蛋来说,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疤,会在乎我们看见他们长什么样?你看那一个个捂得,多他妈严实。”
方清海顾不上指摘弟弟出口成脏,回忆着那群人的打扮做派,看衣服的像是马贼,可就像三儿说的,捂的太严实了,不像是为了挡风沙,倒像是被雇来的杀手。
方清海皱着眉头,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得想法子把大哥救出来。
他这边想着,方清笑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方清笑翻了翻自己随身带的小包,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他着急的四下乱转,却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隐隐有个小客栈。方清笑爬上马背往那边看,果然,是个沙漠边缘常见的小客栈,客栈外还卧着二十来头骆驼,正悠闲的啃着草料。
方清笑大喜,一把揪住方清海,把骆驼指给他看。方清海眨眨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方清笑无奈:“二哥,你读书读傻了!”他指着骆驼告诉方清海,可以引骆驼发狂,驱赶骆驼去冲击那伙拦劫的家伙。
“这,主意是好,只是骆驼性子温顺,你想怎么做?”
方清笑“嘿嘿”一笑,从袋里掏出个长颈瓷瓶,“这是我在苍炎城一家卖牲口的店里弄到的,据说是母骆驼的尿。”
方清海一直跟随柏项东学习,学得多是文学经典、处世原则,对这种三教九流的玩意儿是一窍不通,所以他完全没明白这母骆驼尿有什么用。
护卫方嘉倒是明白了,他解释道:“骆驼是性子好,可在发情的时候,那是拍马也追不上!小少爷的主意可以试试。”
众人达成一致,悄悄摸到小客栈附近。老风伸出指头沾着唾沫试了试风向,迎着风打出了那只瓶子。
瓷瓶在骆驼上空碎裂,母骆驼的尿液被风吹洒在骆驼身上,很快,驼群鼓噪起来。另一个护卫谷九是赶骆驼的好手,他矮身窜上头驼,拽着缰绳,口中不断发出催促的吆喝,二十几头骆驼在头驼的带领下,疯一般冲过来,方向正是几里地外的战场!
方清笑虽然出了主意,可也没想到骆驼疯起来跑的这么快,几个人匆忙上马,紧跟在骆驼后边冲向来路。
一路冲,方清海还没忘了冲老风吼叫:“待会带着三儿离我们远点,没危险了再过来!”
几里地外,方清岳已是满身鲜血,有他的,也有敌人的,仅剩的七名护卫紧紧护在他身边。不远处,拦劫的凶徒也没多少人了,所有人都已是精疲力尽,所有人都紧盯着对方,只等一瞬间的松懈出现,便会立刻开始最后的决战。
这时,地面微微振动起来。
突然,一声尖利的呼啸响起!
方清岳一震,大喝道:“快闪开!”
众护卫立刻向两边散开,让出中间的位置。众人刚刚站定,二十几头骆驼疯了似的冲了过来。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凶徒立刻瞬间被驼群吞没,惨叫声响彻一片。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