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岳心中不快，在外边待了一整天才回到客栈。一回去就发现，方清海和方清笑早回来了，几人不知道正在说什么，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方清岳没来由的心头火起，正要发作，方清笑跑到他跟前跳起来把一块定胜糕塞到他嘴里，笑道：“大哥，你怎么一出去就是一天啊，这可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点心，都凉了。”
嚼着口中软糯甜腻的点心，方清岳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他顺势抱住方清笑道：“又吃点心，你就不能留着点肚子，好好吃点饭？清海你也是，怎么老是纵着他？”
方清笑撇嘴：“二哥才没有纵着我，他抠门的不行，这是他老师专门给我装的。”
方清岳“哦”了一声，对方清海道：“柏师可好？”
方清海笑道：“好，今日带三儿去可是去着了，师母喜欢他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方清岳颇有些奇怪，就自家小弟这狗嫌猫恼的性子，竟还有不嫌弃的长辈？他起了几分兴致，笑道：“说来听听。”
见二位哥哥拉开架势打算好好说道说道，方清笑从大哥怀里跳下，随便喊了个护卫道：“老风，走走，跟我去下边看看，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方清海憋着笑：“别跑远了，老风，跟好了。”
方清笑“哼”了一声就出门了，老风连忙跟着。
到了楼下，方清笑跟陈掌柜点了几样菜，要了几坛酒，又对陈掌柜道：“掌柜的，你这里的茅厕，在哪？”
陈掌柜忙不迭地指出方位。
方清笑道了声谢，跟老风一前一后走向后院。二人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见四周无人，方清笑轻声道：“如何？”
老风道：“大少爷心慈，收了南边三条商路，又把苍炎城的铺子抵给了钱曹氏。不过，依属下看，钱氏族人个个利欲熏心，这铺子，怕是保不了多久。”
“不见得。”方清笑道：“曹氏好歹也是世族出身，又有幼子，为了儿子，她也得拼命。”
“是这个理，不过……”老风把一块点心递给方清笑。
方清笑狠狠拧了拧眉毛：“你非得在茅厕门口给我这玩意儿？”
老风一脸无辜，不过，递点心的手没有收回。
方清笑撇撇嘴，一把扯过点心，碾碎，拿出里边的纸条，只看了一眼，他脸就白了几分。
老风小心地道：“三爷？”
方清笑冷哼一声，将纸条递给老风，上边只有四个字：斩草除根。
老风的脸色也白了一下：“三爷，这……”
方清笑把点心拍到老风手里：“我会找借口再在这里留几天，到时候我会再吩咐你。”说完，径直进了茅厕。
老风看着手里的点心和纸条，很无奈地塞进自己嘴里。
次日，方清岳安排人到钱家交接几处铺子，方清笑借口不愿在客栈里捂着发霉，拽着方清海出了门。
苍炎城大雪初停，各路买卖商家已经开始活动了，各处店铺开门迎客，从针头线脑到古玩玉器，竟是应有尽有，还有人借着大雪封路售卖各色新鲜果蔬、活鱼活虾，直看得方清笑大呼开眼，方清海见他玩得开心，也不催他，兄弟俩走走逛逛，不知不觉间到了中午。
“二哥，咱不回去吃了，就在这吃好不好？”方清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满脸兴奋。
“呃，好吧，不过先说好，不准再吃点心，要多吃点菜。”
“好吧……”
酒楼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方清海四下看了看，领着方清笑在大厅一角坐下，几个护卫三三两两的坐在两人周围，毫不引人注意。
酒楼的饭菜做的很不错，方清笑一边吃，一边四下打量。这家酒楼是他故意挑的，只为了听一听苍炎城的百姓对钱家的看法。这一上午，他看似东游西逛，实则是在探听消息，好出手办事，谁知各家都忙着做生意，没空理会钱老爷家是不是死了人，没办法，方清笑只能到酒楼这里来了。
果然，吃饭的地方就是好探听消息。
离兄弟俩不远的一桌，就正在说钱家的事。
“要我说，夜城方氏也太嚣张了，竟敢在钱爷出殡的日子去砸场子。”
“嗨，还不是钱爷做事欠了妥当。”
“怎么回事？说说。”
“我听说啊，方家大少爷把钱爷算计方氏的事说的一清二楚，桩桩件件有据可查，钱夫人当场没话说了。”
“钱爷真敢？”
“要我说，就是钱闹的，要不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谁敢去惹夜城方氏？”
“好了好了，各位，钱爷都死了，咱们还是留几分口德吧。”
“老陈你就是小心，行了行了，不说死人了。咱们呀，说说活人。”
“活人有啥好说的？”
“瞧瞧，活人怎么就没得说啦？”那人压低声音，贼兮兮地道，“钱夫人啊！”
哎呦，有门儿。那边几人说的开心，方清笑也把耳朵竖起来了。
“哎，我听说，钱夫人和钱府大管家有一腿，你们听说过没？”
“不可能吧，钱夫人都多大岁数了？”
“多大岁数？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钱夫人是多大岁数？”
“三十来岁？”
“告诉你们吧，我婆娘在钱府帮厨，她告诉我，钱夫人不多不少正四十，可你们谁觉得她像四十的？我婆娘可说了，钱夫人保养的极好，你们觉得，大管家和钱夫人，有没有，嗯？”那人直说得眉飞色舞，活像是他见过钱夫人滑嫩的肌肤一样。
几个汉子都怪笑起来。他们是普通人，豪门贵妇的私生活对他们而言那是相当有吸引力，说说荤话也是再寻常不过了。若是钱笑通还活着，没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不过人走茶凉不是？
下面的话，方清笑没听见，实在是方清海觉得这些话有碍视听，喊来小二到二楼要了个包厢，拎着方清笑就去了二楼。
不过对方清笑而言，已经听够了。
借着方清岳与钱家交接商路铺子的机会，方清笑借口没玩够，足足在苍炎城又停留了十三天。
在第十天，一个消息席卷了苍炎城的大街小巷。
钱府当家夫人与大管家钱骁私通，被族长当场发现，钱骁当场被怒气冲天的族长下令杖毙，钱夫人则因为诞有一子，被族长用一条白绫挂上了房梁，钱夫人名下的商铺被族长分给了族中拥护自己的子侄。其子钱云晓被过继给钱笑通的堂兄；其女钱懞被许给了距离苍炎城三百里的曹州知州王大可做妾，当日就被王家人带走了。至于钱笑通的四个妾室，被族长直接分给了钱氏族人，下人也被发卖。一时间，往日声名显赫的钱府人去楼空。
第十四天，方氏兄弟启程回乡。马车上，方清笑独自一人窝着，指尖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瓶子，老风在车窗外敲了敲，递给他一盒点心。方清笑不着痕迹地把瓶子放在他手里道：“扔了。”
离开苍炎城不久，赵峰传来消息：钱云晓因哀痛双亲，茶饭不思得了重病，没救过来。远嫁曹州的钱懞，在途中得知兄长亡故后，大哭一场，投水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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