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疾行,直奔夜城而去。
路上,方谨严向陈皎说了情况,听完事情经过,方清笑的脸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发白泛黑,陈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比锅底略微强一点。
“江湖上有三种人不能轻视,孩子女人出家人,大哥不知道吗!他为什么不能等过了正月十五再过去?还有,方四是干什么吃的?周围那一群的眼睛都是用来出气的吗?”方清笑压不住火气,破口大骂。
“方四伤重不治已经没了,三儿,留口德。”
“他……”方清笑一滞,心口一堵,再也说不出奚落的话。他杀过不少人,对生死早已司空见惯,方四也不过是方氏的一个寻常护卫,只是受方清岳吩咐照顾过他几次罢了,但他心中还是十分不舒服。
见方清笑不再吭声,方谨严也不再理他,转头问陈皎:“陈师,您听了,大爷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陈皎心中早已大呼不好,但医者父母心,他心中还是存着一份侥幸:“这个,在下须得见到人再说。”
方谨严见陈皎言语谨慎,在心中暗暗点头,不再多言。
一路疾行,不过几天功夫,三人就赶了上千里路,穿过茫茫沙漠,已经能够看到远处沉默的苍山,以及苍山下绵延数里的夜城。
在距离夜城还有十几里的地方,一只苍鹰从天而降直扑方谨严,方谨严运起内力灌入左臂,整条手臂顿时坚硬如铁,轻轻松松接住了扑下来的苍鹰。方谨严从鹰腿上取下一只小指粗细的竹管,打开取出一张字条,上边写满了乱七八糟的语句,没一句通顺,他按照特殊的方式将字条在竹管上绕了数匝,原本乱七八糟的语句瞬间变得条理清晰。
这边方谨严看字条,另一边方清笑从兜里摸出一块肉干扔给苍鹰。那鹰识得方清笑,一扬脖子将肉干吞下,翅膀一张从方谨严手臂上滑下落在方清笑面前,冲他叫了几声。方清笑十分高兴,连日来心中的阴霾稍缓,又掏出块肉干喂给它,顺便摸了摸它的脑袋,“大灰,你的毛毛摸起来感觉还是很好呦!”
“陈师。”方谨严向陈皎一拱手,“在下另有急事要去处理,夜城就在前方,还请您和三儿自行前往。”接着,他又凑近陈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陈皎心中震动但面上平静,只是点了点头:“方先生只管去。”
方谨严对方清笑道:“路上小心。”
方清笑“哦”了一声。
方谨严翻身上马直奔远方,接着便是一声唿哨,大灰应声而起,直冲云霄,很快消失不见。
见方谨严走远,方清笑歪头看着陈皎:“师父,刚才方谨严跟您说什么了?”
陈皎面色严肃:“马上走,你大哥在前边义庄等着我们呢。”
“啥玩意!?”
于是,就在方清岳等死的档口,方清笑和陈皎赶到了。
如今还是二月天气,沙漠里入夜后冷的要命,能把人牙冻掉,方清笑裹着厚厚的皮裘站在义庄门口发愣:“大哥,在这儿?”
陈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抬腿进去。方清笑牙疼般咧咧嘴,紧跟着走进了义庄。
所谓义庄,里面自然摆着不少棺材。夜城这边有把尸体制成干尸再下葬的习俗,几乎每个棺材里都有一具干尸,或呲牙咧嘴,或姿容祥和。
方清笑挨个瞅了一遍,没发现方清岳,正想去问陈皎,转头却发现屋内一具乌沉沉的楠木棺材里,自家大哥正躺在那儿呢!
“大,大哥!”方清笑怎么也想不到,一别两年,自家大哥竟然脸色煞白的躺在义庄的棺材里等死?!
听到自家徒弟惊叫,陈皎赶紧过来,一看之下他也大吃一惊。顾不上把人抬出来,陈皎探身趴在棺材边上给方清岳把脉,一把之下验证了他的想法:“思芳!”
“啥?”方清笑没听清楚,也伸手抓住方清岳的脉搏,“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陈皎赶紧上前将人从棺材里弄出来,扶到一边的光板床上,方清笑两步窜回马车,从车厢里拖下一个装满药材的小抽屉。
到了屋里,陈皎又仔细地为方清岳把脉,片刻功夫,他头也不抬地喝道:“针!”接过针他又道:“半夏、月母子、七星草各三钱,碾碎;干荷叶、连翘各七钱,烧为灰末;岁谷子、砒霜各五钱,以旧青布裹之,烧红为末,以秤锤淬酒,再加一钱细辛服下。快!”
方清笑连滚带爬地跑去准备,等他把这碗毒的不能再毒的药端回来,方清岳已经被陈皎扎成了刺猬。
陈皎把方清岳扶坐起来,一边继续扎针,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取你左手无名指的血掺在药里,半盏。”
方清笑二话没说,从包里掏出个小药盏,割开手指放了半盏血倒入药中。
此时方清岳已经恢复了些许神志,他迷迷糊糊中闻到极难闻的味道,勉强睁开眼却发现幼弟就趴在眼前。
“三儿……”
“闭嘴,喝药!”陈皎是个谦谦君子,如今也急了。他伸手在方清岳脖颈处一按,强迫他张嘴,硬生生将药灌了进去。
看着方清岳一滴不剩地喝完药,陈皎一针扎晕方清岳,才松了口气道:“好险,再过几日就是骨碎阶段了。”
他抬头见方清笑脸色煞白手脚哆嗦,已失了往日的冷静,又安抚道:“毒性已经压住了,半个时辰以后再施一次针。两个时辰以后再喂一次药,药里放半盏血。把你的手处理一下。”
方清笑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刚才太着急,割的伤口过大,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在地上,异常刺眼。
方清笑随手扯了块布条三两下包上,问道:“师父,大哥这是中了什么毒?”
陈皎拔下银针扶方清岳躺下,淡淡地道:“我曾教过你南疆诸多毒物,还记得‘思芳’这种毒吗?”
方清笑一愣,他于用毒一途颇有天赋,自然记得清楚:“我记得师父说过思芳这种毒药名字好听,却极为毒辣。但您不是说这种毒已经失传了吗?就连解药也没留下。”
陈皎摇头苦笑:“南疆疆域广阔,药毒众多,不过就是楚皇下了个令,谁敢说一定就失传了?”他略停了停,“更何况,这种毒,是我爹所创,纵然整个冥昼大陆无人可解,我也知道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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