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与计繁走在梅树林里,被她这么一耽搁,落在了云澈和苏夕翎身后,他觉得头顶掠过一丝异样,并不以为意,只是计繁这样说,他又觉得好笑,“你如今已经在山下,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可不是我自己愿意从崖上摔下来,再说……师命不可违。”计繁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露出云渊不曾见过的认真神色。
云渊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云澈和苏夕翎的背影示意她跟上。这时云澈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和苏夕翎回头看时,连一向稳重的皇长子也忍不住失声而笑,一旁本就活泼的苏夕翎扶着一株梅树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计繁的身影在云渊面前轻轻一晃,便溜到了云澈和苏夕翎背后,云渊见计繁心虚地逃开,又看向笑态各异的三人,明白是在笑自己,想到刚才头顶的一阵异样,明知是计繁在捉弄他,也就不以为意。
云澈指着他的脑袋道:“心高不由群芳怨,辜负春心恨无缘。东君若解相思意,知卿何事倚鬓边……哈哈!”他随口诌出四句不成文的诗来,接着大笑,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失落也一扫而空。
云渊闻言伸手摸去,果然自己的耳边插了一枝梅花,他看向计繁,计繁却朝他伸了伸舌头,见他把那枝梅花取了下来,也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慢慢吟道:“芳魂一缕愁无限,嗟怨东风竟迟来。愚人不解惜花意,悔恨当年倚鬓栽。”接下来便是“咯咯咯咯”笑个不住。
云渊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梅枝,见枝上梅花开得尚好,递到苏夕翎手中,“我这位朋友不懂规矩得很,嫂嫂不要见怪。”
苏夕翎接过梅花仍旧递给计繁,“看得出姑娘爱梅,这枝梅花开得尚好,便送与姑娘了。”
云澈笑道:“计姑娘所谓‘愚人’,指的是他还是姑娘自己?”
这一问,连计繁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不是摆明了在说云渊嘛?
云澈见三人都有些发愣,指了指计繁手中的梅花,“可是姑娘不惜花,才栽在了同样不惜花的四弟鬓上?”
云渊闻言,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竟是连自己也一同骂上了,活该!”竟有些幸灾乐祸。
他也的确应该如此,认识计繁这么久,在打嘴仗这一点上,云渊就从来没有赢过计繁,如今有人能够制服她,云渊实在喜闻乐见。
对于骂了自己这件事,计繁倒并不在意,她只是朝云澈和云渊两人翻了个白眼,又继续赏梅去了。
其实梅园的梅花有半数都已经零落,但挂在枝头的红梅仍然娇艳,计繁抬头看去,看中了自梅树顶端斜分出的一枝梅花,竟忘了身在何处,想都没想就要纵身跃上枝头。
偏在这时,肩上一股力传来,她仿佛被定住了,转头一看,发现云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她怪自己大意竟没发现他来,又撇了撇嘴,“我不过想折下那枝梅花来,你为何拦阻我?”
云渊并不回答,只纵身一跃,又回到她身旁,递上她看中的那枝,“不必你亲自动手,恐怕惹人注意。”
“多谢!”计繁接过梅枝,“可是已经被人注意到啦。”
“谁?”
计繁朝远处望了望,似乎考虑了一下才将目光收回来,“哎,云帅府来了生客,难道还不够惹人注意?”
“他们?无妨。”
倒并不是真的无妨,只是云渊治府有方,类似的事情虽然未免成为府中人的谈资,但让他们拿到外面去议论,给他们胆子恐怕也不敢。
计繁“噢”了一声,“那就算啦。”
这天赏梅结束之后,云渊仍带着计繁回了云帅府,她找云渊要了一个花瓶盛水,把从息王府带回来的几枝梅花插好,在客房里左顾右盼了一阵,才将花瓶摆在窗台上。
晚上十分心安理得地在帅府客房里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就有了麻烦,吵醒她的是突然传来的“哐”的一声响,窗台上的花瓶竟飞入房中,被摔得粉碎。
窗子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她并不知道,大概是昨天晚上本就没有关好,窗外有一怒气冲冲的脸正看向屋子里边。
计繁一心盯着昨日从息王府折回的花枝,花瓣和碎掉的花瓶一样四散零落,她不禁有点难过,心中恼怒窗外人的无礼,但这里并不是承影阁,她不能胡来。
过了好一阵她仔细看了看外面的人,打量之下不由得暗自感叹,她从前总以为承影阁中的姐妹们应当算得上是天底下最标致的美人儿,谁知面前这人实在长得更加漂亮,只可惜皱着眉头,头上珠翠发出轻微的响声。
计繁知道,这就是那个飞扬跋扈的相符千金覃纨。就容貌而论,她不由得生出几分自卑来,但还是冲覃纨一笑,大大方方地开了门。
覃纨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她一向自负美貌,见了计繁的娇弱之姿,却觉得此人比起自己来似乎还漂亮几分,顿时妒火中烧,便大模大样地坐下来想要找茬。
谁知她才落座,那凳子却像是承受不住这位贵妇人的体重似的,也像刚才被砸碎的花瓶一样,发出“哐”的一声惨叫。
覃纨毫无征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时尖叫起来。
计繁见状,忍住笑朝后退了几步。
“你……”覃纨立刻被身后的人扶起,她的手却被砸碎的花瓶划破了,“你竟敢暗算我?”
计繁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王妃娘娘,不知小女子是怎样暗算了您?请王妃娘娘赐教。”她一边说话一边还微微欠身行了半礼。
覃纨又羞又恼,面红耳赤,却无计可施,因为那凳子的确是她自己坐塌的,计繁连碰也没碰她一下。
客房中的响动很快传到了演武场,云渊听人说了个大概,便来到客房中,自他建府以来,帅府还从来没有这样闹过。
府中的人都一副看热闹的心思,尾随在云渊身后来到了偏院,偏院地方并不大,一时间挤满了人。
“何事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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