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余恨此生谁渡 > 23-1 江风何恨白人发
    只要是计繁的忙,云渊都愿意帮。

    陈策的文书果然在几天之后就到达了清城,与云渊和计繁的猜测相差无几的是,云治又被召入宫中责骂了一顿。

    因为皇后的死,云绪的心情很坏,这个消息对于本已处在悲伤中的云绪无疑雪上加霜,他不出意外地病倒了。

    云渊的求见非常不合时宜,但在病榻之上的云绪却发现,到了现在,无论是哪个儿子,只要能陪他说说话,也就够了。

    因此他召见了云渊。

    紫宸殿的内殿中虽然亮着烛光,但仍显得昏暗,云渊跪在云绪的病榻前向他请安,云绪盯着他,忍不住想起皇后临终前的嘱托,他实在想亲自问一问云渊,究竟为什么让皇后为他如此说话。

    但是他并没有问,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你今日倒有空来?”

    云渊垂手跪在地上,抬头注视着年事已高的父皇,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他居然有点害怕,尽管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云绪都已经习惯了,在他们父子二人十数年的隔阂中,最不缺的就是顶撞与责难。

    但是现在他却有一丝不忍。

    “父皇,儿臣今日是为了安州水患的事而来。”

    云绪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为了水患的事?你想说什么?”

    话到最后时,已是声色俱厉。

    “虽然有种种证据表明三哥在治水的过程中贪赃枉法,但儿臣不信。”

    云绪冷笑一声,“你不信?难道你没有看过那些证据?”

    云渊总算听明白了,就连云绪也认为这件事是自己做的。

    他心中苦笑,面上却不露任何表情,只继续道:“即便是罪证确凿,难道父皇就真的相信苏侯会谋逆?”

    “你……你这是何意?”

    云渊仍迎视着云绪的目光,没有做丝毫让步,“儿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苏侯与大哥往来书信父皇已经看过,父皇也仍不相信苏侯会有谋逆之心,儿臣即便看过指控三哥的证据,也绝不相信三哥会做出这种罔顾民生的大恶,请父皇明鉴。”

    云绪的神情变得异常复杂,“你果真这样想?”

    “是。”

    “那你想做什么?”

    “请父皇给三哥将功折罪的机会,三哥治理离江水患的经验丰富,只有他去才能安抚民生。”

    云绪本来侧身躺着,听到此处,竟长叹了一口气,仰面躺倒,过了好久才转过头,“好。”

    云渊没想到这件事竟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得多,他总算也体会到了君心难测。

    “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云渊接着便提起几年前云治曾提出过的修渠引流的方案,云绪没有多想,又说了一个“好”字。

    圣旨传到睿王府时,云治依旧和温颜在水榭中下棋。

    “殿下不妨猜一猜,这是谁的主意?”

    云治轻轻一笑,“除了四弟,眼下恐怕没人敢去老虎身上拔毛了。”

    他说完却向温颜深施了一礼,“若非有姑娘这个朋友,云治此番恐怕无法脱困。”

    温颜也莞尔一笑,却侧身避开了,“睿王殿下的大礼,我实在不敢受,殿下要谢,不如去一趟墟泠酒坊,谢一谢受得起的人?”

    云治看着温颜又笑了笑,却不再多言了。

    去谢计繁么?她恐怕并不在乎这些。

    云治先行,云渊带着云卫军在后,于五月底的暑热中到达了安州。

    他是怀着既悲痛又惆怅的心情来的,但草草地将弋、埕、安三州巡视了一遍之后,才发现皇后之死带给自己的悲痛竟不及眼前所见给他的冲击更大。

    夏季多雨,离江水势上涨,冲垮了去年才加高的安、埕两周交界处的堤坝,洪水肆虐,毁坏百姓田地房屋不计其数,许多人流离失所,而且因为陈策未能及时将灾情上报,户部调度又需费些时日,导致赈灾的款项竟还未下拨。

    云治也心急如焚,他虽然明知一味加高堤防的办法绝不稳妥,但也没想过此次的灾情竟会如此严重,于是一面向朝廷上奏请求调集粮食赈灾,另一方面,要求户部拨款白银十五万两用于治理洪水。

    “三哥,不能这样等下去!”云渊对管理民生并没有什么经验,但他作为军人,却很清楚时间的可贵,知道赈灾的钱粮多耽误一天,就会有更多人会丧命,这道理与行军打仗并无区别。

    从安州到清城的路并不算近,云治也没有心情再等下去。

    他一贯温和的面上也多了几分隐忧,“唯一的办法,只能先挪用当地赋税的钱粮,我想这些款项应该已经收缴,否则秋天无法运到清城。”

    未经皇帝许可动用地方赋税收入,皇帝追究下来,是要被砍头的。

    “三哥若不愿意,我去!”

    云治盯着云渊道:“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

    云渊于是带着一千云卫军有条不紊地展开了赈灾工作,当他真正开始行动时,才稍稍体谅了云治的苦恼,这几个受灾的州居然找不出几个真正办实事的人。

    这天已是六月上旬,云渊送往南楚的信终于有了回音,南楚太子楚清嗣力排南楚朝廷中的反对意见,答应了云渊的请求,卫离于是得以毫无阻碍地渡过离江,在南楚境内的沼泽地开始修筑渠道。

    云渊收到回信之后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来了快一个月,忙于安抚流民的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现在他才明白,并非只有沙场磨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更让人烦恼。

    修筑堤坝和渠道显然是云治更擅长的事,云渊便时常在粥棚里晃荡,也时常拉着当地人问长问短,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民生疾苦。

    这天不巧正在下雨,许多难民都蜗居在粥棚避雨,云渊转了几圈,见有一个老人蹒跚着从施粥的人那里领了一份粥,找了个地方勉强坐下,便开始慢悠悠地喝起来。

    他只是经过了云渊身旁,但云渊的心却突然动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认识这个老人,而是觉得这人与粥棚里的其他人似乎有点不一样。

    究竟怎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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