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冷冷道:“覃公训若死了,云渊自然不会有事。”
计繁沉思着点了点头,又轻轻笑了,“我从前听师父说她在临云宫来去自如,还不太相信,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宫中的守卫还是这么不堪……要是云渊死了,殿下就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啦!”
她的话音未落,人已退出紫宸殿外,殿外的禁军护卫见她出来都吓了一跳。
她突然绕到一个护卫面前伸手带出他腰间的剑,嘻嘻笑道:“我进去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慌张嘛!”
那护卫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手中的剑却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断成了两截,再一回头时,计繁却已经去得远了。
计繁答应过别人地事,通常不会食言,这一次也是同样。
她慢悠悠地自长街走过,先经过覃博的府门前,抬头看了看,又继续朝前走,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统领府的门廊上居然没有守门的护卫,两旁的廊柱也显得十分落寞萧条,一阵秋风将院内的黄叶卷到外面,正好落在计繁脚下。
她突然觉得很是悲凉,大概因为承影阁在深山之中,一年四季都盖着白雪,因此这秋景的悲凉她竟是头一次感受到。
身后有人的脚步声传来,稍显杂乱,计繁没有回头,只闻到一阵酒气,背后定然是个醉鬼了。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的确喝醉了,不过醉得并不是太厉害,而且不只一个人,居然是二人相互搀扶着朝她走来。
计繁立刻认出了其中一人,竟是当日在墟泠酒坊醉得不省人事被陆昊教训过的苏文举!
他本应去了安州,怎么回了清城?
他头发散乱,灰白的长衫上到处都是酒渍,形容潦倒,活脱脱一个落魄文士。
身旁的人虽然也是半醉,但比苏文举可清醒得多,穿着的黑色窄袖长衫也十分整洁,见计繁正站在府门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神色之间颇为迷离。
“端木坊主……”覃公训本来十分严肃的脸色此刻微微发红,似乎将身为统领的气度完全丢到了一边,“墟泠酒坊失火,坊主又下落不明,人人都道坊主已经遇难,想不到竟会在覃某的府门前出现。”
计繁并不说话,只若有所思地看着醉得更加厉害的苏文举。
覃公训却似没有发觉,仍接着道:“覃某如今落魄得很,叫坊主取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扶着苏文举朝门里走,计繁见了,慢慢地跟在身后。
入得府门,景况更是萧瑟,门内竟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计繁微觉诧异,覃公训却猛然回过头来,“覃某与坊主素无往来,不知坊主今日为了何事?”
计繁这下才跳到他身前拦住了去路,“为了何事?嘿嘿,我是来杀你的!”
此言一出,不但覃公训微微愣了一下,连他扶着的苏文举似乎也受了不小的震动。
“坊主以为覃某是轻易就能被人杀了的么?云卫军四人合攻,尚且奈何不了我,何况坊主弱质纤纤?”
计繁被他戳破身份,脸微微一红,却并不让路,“云卫军嘛,我也不放在眼里。”
覃公训还未开言,一旁的苏文举突然十分轻佻地冷笑了一声,“哼,坊主的花拳绣腿……也敢说此大话么……哼哼……”
苏文举醉得虽然厉害,但听别人诋毁云卫军,他还是听不下去。
计繁笑了一声,左手一翻将承影剑横在覃公训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剑柄处刻着“承影”二字,覃公训自然认得,“你……是你?”
计繁板起脸道:“剑在我手中,你便认定是我,倘若在你手里,那行凶之人,是不是就变成了你啦?”
这句话本就不错,覃公训也只好承认,“唐突之处,坊主见谅。”
计繁指了指苏文举,“你先把这个醉鬼弄到一边去歇着,我有话要同你讲。”
她的语气并非是命令,但覃公训见到承影剑时酒已经醒了,他猜到计繁的身份,只得点了点头。
覃公训先将苏文举扶到一间耳房中歇了,便将计繁领到了后院的角亭中。
“此处绝不会有人,坊主有何话,但讲无妨。”
覃公训在石凳上坐了下来,酒虽醒了,头却难受。
计繁悠悠地道:“我的确是为了杀你而来,你怎么半点也不害怕?”
覃公训苦笑道:“承影剑已出,覃某纵然害怕又有何用?姑娘与承影阁有何渊源还请告知。”
“咦,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覃公训道:“知道是谁杀了我,也算死的得明白。”
计繁闻言,缓缓地坐了下来,“我要是想杀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话啦。实不相瞒,是云澈让我来的,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定要你死?”
“知道。”
计繁笑道:“看来你很聪明嘛。”
覃公训冷冷道:“聪明不敢当,只是太子殿下所作所为我恰好知道一些,他想杀人灭口也是情理之中,否则……”
他话说一半,突然不说了。
计繁接话道:“否则在煽动下请求为他平反的那些朝臣……嗯,有一日知道了他的真实面目,也会再度联合起来反对他的,对不对?”
覃公训笑道:“你也很聪明。”
计繁咯咯一笑,“这个我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为什么等着他来杀你,自己却毫无行动呢?”
覃公训道:“坊主希望我有何行动?是支持睿王或者襄王殿下么?”
计繁撇了撇嘴,“有何不可?”
覃公训苦笑,“我姑姑膝下尚有彦王殿下,你以为我覃氏一族为何要去支持别人?”
计繁一愣,“彦王殿下?”
不但她没有想过,只要是个认识云洵的人,都绝对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毕竟云洵是那样一个风流公子,根本难成大器。
她突然记起自己曾对云渊说过的话,当初连她自己说出来时也不过当作戏言,她可从未想过竟会有人当真。
“可是覃相却不这样想呀!”计繁翻了个白眼。
覃公训握紧了拳,过了一会儿,却又像是泄了气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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