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繁觉得自己找错了人，她应该一见到覃公训就杀了他，根本不该说这么多话。
手中握着的承影剑微微生寒，她目光转向别处，突然抬手拔剑，便朝覃公训刺了过去。
覃公训察觉到计繁的杀意，早已有了防备，剑才出鞘，他便掠出角亭，停在了几丈之外。
计繁这一剑自然刺空了。
她犹豫了片刻，也转出角亭，朝覃公训又是一剑刺去。
覃公训只觉得眼前一花，森森剑气笼罩了他全身，他竭力朝后退去，堪堪避过一剑，计繁斜压剑刃，朝上一挑，变招之快实在令覃公训猝不及防。
他心下一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只冷冷一笑，便停了手。
便在此时，一柄黝黑的剑从他身侧突然飞来，“叮”的一声，将计繁的剑挡开了几寸，一条人影飞入院中，接住了反弹回去的剑。
计繁手中的剑突然一滞，生生停在半空，转头看时，云渊正一脸怒意地盯着她。
“你……”
计繁还未说完一个字，云渊便沉声打断了她，“为何要杀他？”
计繁愣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怎么来了这里的？”
云渊欺近她身旁，又低声道：“告诉我，为何要杀他？”
计繁只觉得很难受，懒得跟他解释，只淡淡地道：“我想杀谁，你管不着！”
云渊也愣了片刻，“你要杀别人我的确管不着，可你若要他的命，我便要管。”
计繁闻到云渊身上竟也带着淡淡的酒气，她撇了撇嘴，又回头瞪了覃公训一眼，“你不是已经管了？”
云渊离了计繁，朝覃公训拱手道：“她不知轻重，冒犯之处，请覃统领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覃公训并不是特别领情，只淡淡地道：“坊主身手了得，覃某便是死在这剑下也无憾，本不必劳烦襄王殿下出手。”
云渊“哼”了一声，“覃统领豪气干云，不将生死放在心上，云渊的确佩服，可统领是否想过西蜀的千万黎民？”
覃公训闻言肃然，想了片刻却又摇头道：“覃某恐怕没那么大的本事，襄王殿下若还是因前事而来，便请退到一旁，叫她杀了我便是。”
云渊还没答言，计繁已横剑当胸，怒气冲冲道：“好，我现在就杀了你！”
“繁儿别闹！”云渊说话之间伸手将计繁一带便拉到了身后，“覃统领，请你三思，打扰了。”
他说完转头道：“我们走！”
语气生硬，似乎不容置疑。
计繁感觉云渊的手掌似乎已热得出了汗，她自己也似乎从头到脚都有些发烫。
计繁像是一只小猫被云渊拖拖拽拽带出了覃公训的府门，又走了好长一段路，计繁才嘟囔着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云渊停住脚步，回过头，脸上带着三分怒意，七分却是怜惜，温声道：“你想去哪里？”
计繁嘟着嘴，“我也不知道，酒坊都没有啦。”
云渊的嘴角突然涌现出一丝笑意，却故意冷冷地道：“你自己烧了它，怨谁？”
“咦……”
计繁本来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想了想这样一问无异于不打自招，也就不说话了。
云渊带着计繁一路走，碰到行人也没有回避，两人默默无言地走了好久，在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里停了下来，云渊四顾之下，指了指巷子靠南一间低矮的青砖小屋。
“我们去那儿。”
计繁也没有多问，只跟着他进了门。
这间青砖瓦房很小，云渊才放开计繁的手，她便忍不住蹦蹦跳跳地进了前堂，左右不过十来步，屋内黯淡无光，突然眼前一亮，云渊已将仅有的一盏油灯点亮了。
计繁仰头打量这屋子，只有两张桌案和两方坐榻，桌案上摆着一副茶杯，一壶茶，别无杂物，却十分整洁干净。
“我可没想到，清城中竟还有这么个别致的所在。”计繁二话不说坐了下来，还煞有介事地伸了个懒腰。
云渊在幽暗的灯影下偷偷笑了笑，随即却一本正经地道：“清城虽然表面繁华，但斗鸡走马的都是王孙公子，真正平实的小百姓，生活其实艰难。”
计繁点头不语，云渊却换了话头，“你说这地方别致，是否只因为新鲜？”
计繁又转头看了一圈，“这地方一点儿也不新鲜呀，我在承影阁外的试剑崖上，就有这么一间小屋……”
她说到此处，突然红了脸。
云渊不解其意，问道：“哦？你在承影阁中也是这般？我却以为承影阁虽不比皇宫富丽，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计繁咯咯一笑，“哎呀，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
计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知道试剑崖是什么地方吗？”
云渊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听名字，是你练剑之处？”
计繁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吧，我们都把驻魂渊之上的一片开阔之地叫做试剑崖，但是……嗯……只有在阁中犯了错的弟子，才会被罚到那儿去……”
云渊又在心里偷笑，却不防计繁突然起身坐到他身边打了他一下。
“你笑什么？”
云渊微笑着看向她，突然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刮了一下，“想来你必定顽皮得很，所以常常被罚。”
计繁瞪了他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嘿嘿”地苦笑了两声。
云渊瞧着她的脸颊，像是想起了什么，凑到她近前仔细看了看，他呼出的气将计繁的脖子挠得很痒，计繁突然转过头来，嘴巴却正好碰在云渊的唇上。
二人皆是一惊，身子都朝后移了半尺。
“你干什么？”计繁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云渊自觉失礼，愣了好一会儿才正了正色，指了指自己的脸，“那日在漪澜殿……我见你的脸似乎受了伤……是谁……”
云渊磕磕巴巴地问出一句话来，话未说完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候。
计繁闻言，心中一酸，眼泪就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云渊见计繁的肩微微颤动，意识到她在哭，轻轻扶住了计繁的肩，“究竟是谁欺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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