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繁听见他问，不知为何竟更加难过，眼泪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云渊见计繁背对着自己不肯转过头来，又道：“你生气么？那日在漪澜殿，是我不好。”
计繁突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抽抽搭搭道：“你明明知道不是我，为什么那天一个字也不和我说？”
云渊将她抱在怀中，歉然道：“那日母妃被杀，我实在乱了方寸。”
他轻抚着计繁的长发，又轻声道：“抱歉。”
计繁渐渐止住了眼泪，却还是一脸不高兴地道：“你明明知道我就在清城，为什么不来找我？”
云渊哭笑不得，“我怎么……”
他话说一半，眼角余光却瞟到了计繁泪眼中带着的几分戏谑，便只微微一笑，不再分辨。
他知道有时候无理取闹本就是女孩子的天性，而且的确是他叫计繁伤了心。
计繁见他不再多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了云渊，仍撅着嘴道：“嗯……覃公训可不是我要杀的，是云澈想要他的命，我本来也不想杀他，可他不肯帮你……”
云渊淡淡道：“他现下不肯帮我，倒是无妨，但他却不能死。”
计繁眨了眨眼睛，她当然知道云渊的意思，覃公训本是揭发太子谋反一案的证人，倘若死无对证，云澈便不再有后顾之忧了。
计繁幽幽道：“就算他不能死，可你……你……”她又觉得心中难过，剩下的话也说不下去。
云渊又扶着她的肩将她揽在怀里，“我怎么？”
计繁翻了个白眼，“你那么凶神恶煞的……”
云渊无奈地笑了笑，“我是着急，那也只因为你的剑太快，我怕万一慢了，拦不住你。”
计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毕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你可还怪我？”
计繁心里觉得暖暖的，她慢慢地摇了摇头，盯着一旁桌案上的油灯，“可是我要是不杀了覃公训，云澈那个大坏蛋就要杀了你。”
云渊温声道：“你是因为这个……才要杀他？”
计繁点了点头。
云渊苦笑道：“我一直觉得你聪明，可没想过你竟会这么傻！”
计繁不乐意地推开他，“我怎么……”
那个“傻”字，她却说不出口，毕竟云渊是在说她。
云渊道：“你明知云澈是怎样的人，为何还要信他的话？他不过要借你之手除掉覃公训，至于我，云澈的所作所为我已经知道太多，他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威胁存在。”
计繁皱眉道：“那怎么办？”
云渊道：“你不在朝堂，自然不知，太子谋反一案当初本是刑部主审，负责此案的正是尚书倪让之，他为人方正，想必不会为太子附庸。”
计繁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几分，因为她并不懂云渊的话中之意。
云渊见了她的反应，早已猜到了几分，“覃公训虽然不肯帮忙，但此案卷宗便在刑部，证据随卷宗存放，我们找到了它，又何必与覃公训多费唇舌？”
计繁咯咯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杀了他又有什么关系嘛？”
云澈仍看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正色道：“繁儿，你忘了我不杀无辜之人？”
计繁突然想起他们相识时的种种，脸又羞红了，轻轻将他推开，嘻嘻笑道：“那是你呀，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云渊愣了片刻，目光中多了几分哀伤，缓缓道：“我们之间，还要分你我么？”
计繁闻言，脸上更红了，猛地站起身来便要跑开，谁知手却被云渊拉着，还没移步便被他拉倒在怀中。
“我自幼被遣送出宫，记事起便住在这里，但时至今日，也只有苏侯来过这里，你可知道？”
计繁扑倒在他怀中，心“扑通扑通”跳个不住，想要把他推开，手却像是棉花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心中也明白自己并不想真的推开他，听云渊这样说，脑中一片纷乱，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云渊见她不答言，又轻轻将她放在坐榻上坐好，“我受母妃牵累直到如今，曾一度以为上天也抛弃了我，直到遇见你。繁儿，这番话虽然唐突，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的心可是和我一样？”
其实他本来不用问，但敏感如云渊，也迫切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计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主动将手递到他的手心，轻轻笑道：“那你更该庆幸，当初没有把我当作南楚的细作一剑杀喽！”
云渊撇了撇嘴，露出一丝笑意，“那时候？实不相瞒，我从未真的想过，不过是为了吓唬你罢了，谁知你竟……”
他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计繁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觉得难为情，她心里其实是想要点头的，谁知脑袋却不听使唤，她只好慢慢地将头低了下去。
云渊认真地看着她，见她似乎答应了，心中仍不又几分不确定，又将她扶好坐着，凑到她耳边道：“你不肯答么？”
计繁嘟着嘴巴朝他翻了个白眼，“原来你也……也不是好人，明明已经知道，偏要人家说出来！”
云渊突然笑了一下，“你不说，我怎会知道？”
计繁捶了捶他的胸口，“是，满意啦？”
云渊朗声大笑，“满意了。”
他说完站起身来，牵着计繁的手走到后院。
计繁眼前一亮，这虽然像是后院，但实在是有点太小，不到二十步也就走完了，院中种着一棵梅树，未到冬天，显得十分冷落。
后院两侧各有一房，云渊指着左侧的房间道：“酒坊被毁，你没了落脚之处，以后就睡这里，你看怎样？”
计繁想了想，皱着眉头道：“那你住哪里？”
云渊向身后一指，“这里。”
计繁一笑跑开，窜到右边房间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屋子里却没有床，只有两排书架，一方书案。
“咦……你怎么……”计繁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嗯……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云渊想了想道：“联络朝臣，幸而你并未真的杀了覃公训。”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