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对。
郁孤想说,却被计繁一番话弄得哑口无言,她强词夺理的本事一向很好,何况这连强词夺理都算不上。
但是他偏偏不想让她走,他不想计繁死,他脚步一动,挡住了计繁的去路。
云渊手中的剑已将出鞘,他突然撤了手,“你若不与西蜀为敌,繁儿又怎会出事?”
郁孤又愣住,他只愣了片刻,脖子上已架了一柄剑。
云渊撤手之时郁孤已放松了警惕,他的话又让郁孤分了神。
站在丛林外的苗人见云渊竟挟持了他们的大祭司,都将长矛横举,就要冲计繁刺过来。
计繁却并没有和他们打架的意思,只退到云渊身前。
“你不敢杀我。”郁孤虽然被威胁,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话。
云渊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敢?”
郁孤斜眼瞟了瞟计繁,“你杀了我,她会恨你的。”
计繁嘟着嘴眨了眨眼睛,她当然不希望云渊杀他,可如果郁孤一心要与云渊为敌,那该怎么办呢?
她一时竟不知如何取舍,想了一想,心下又坦然,云渊要是杀了郁孤,她当然不能跟他计较。
云渊的脸色却更沉,“她不会恨我,你若非逼我杀了你,关伯琴的五万大军不能为我所用,我很快也活不成了。”
计繁用手指触了触剑刃,一阵刺骨的冰凉,“他要是杀你,我不会阻止的,你也别怪我见死不救。”
郁孤凄凉地笑了笑,“你们故意来这里,其实只为了解药?”
“不错。”
计繁和云渊同时回答了他。
郁孤又摇了摇头,“看来是我想得太多。”
计繁又皱起了眉头,“你上次救我,是用的自己的血,可关伯琴的军营里那么多人,就算他有解药,也救不了所有人。”
郁孤道:“原来你知道?”
计繁点头,“我知道。”
“傻丫头,我不过是没想到会遇见你,解药在第一次救你的时候已经用光了,所以才只好想出这法子解你的毒。”
郁孤的神情突然明朗了许多。
计繁的眼睛里发出光来,“这么说,你人在苗疆,就不缺解药啦?”
郁孤的神色又黯了一黯,“不缺。”
云渊道:“解药!”
郁孤缓缓道:“你该问我是如何下的毒,否则解药给你拿去也是白白浪费。”
云渊觉得郁孤像是在看傻子一样朝他瞟了一眼。
“你是如何下毒?”
郁孤道:“毒在水中,所以你可以走了。”
云渊沉思了片刻,计繁先道:“那么解药也会在水中了?”
郁孤又淡淡地笑了笑。
云渊却不依,“如此太慢。”
郁孤冷冷地去推脖子上的剑,出乎他意料的是,云渊并没有再用力,剑一推就离开了他的脖子。
当他反应过来时,剑已入鞘。
郁孤朝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来,“幸好你们来得很快,他们中毒并不太深,三日之后,你要的五万大军会如数站在你面前。”
云渊拱手道:“多谢。”
郁孤仍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何必谢我?我并不想帮你。”
云渊看了看计繁,脸上地寒霜突然融化了,“我知道,也请先生放心。”
郁孤的目光中不知何时竟充满了悲哀之色,“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她自己也说,眼不见心不烦,倘若她在别处出了什么事,我护不了她周全也没有关系。”
计繁只觉得很受伤,她难过地转过脸不再看郁孤,扯了扯云渊的衣袖催他走。
云渊看了看计繁,突然转身握起计繁的手,“我们走。”
郁孤在他们身后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消失在露着微光的天幕下,突然十分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他身后有个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就这么便宜他们?我们苦心筹谋颠覆西蜀的计划该怎么办?大祭司要怎么向卫清交代?”
这人口中的卫清,便是卫国皇帝卫澍的胞弟,被封为清河王,平生之志,便是平南楚,灭西蜀,统一天下。
这份野心不可谓不大,但与地处偏远的西南苗疆却没有什么关系。
郁孤冷冷道:“交代什么?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难道他还要来这里兴师问罪?”
计繁和云渊回到关伯琴的军营时,东方已现出曙光。
关伯琴的脸色仍然很差,云渊和计繁空手而归,他也不意外,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希望。
云渊却成竹在胸,“兵符。”
关伯琴先愣了一下,接着便自桌案上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一块虎符交到他手里。
云渊见他如此干脆,不禁动容,他知道身为统帅的人有多么爱兵权,因为将在外时,只有兵权在手才会觉得安心。
“关将军不觉得可惜?”
关伯琴苦笑,“可惜什么?殿下若能叫他们站起来,这兵符交给殿下也是应当。”
云渊却转手将兵符递给计繁,计繁犹豫了片刻才接了过来。
“我要这个做什么?”
云渊轻轻笑了笑,“倘若日后有人欺负你,有这帐门外的五万大军供你驱驰。”
他们就在关伯琴的军营里住了三日。
营中将士虽然知道军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他们却绝对想不到来人是谁。
但是自从这两个人来了之后,他们的病竟突然就好转,才两三天的时间,竟似已完全好了。
这些人头晕乏力、胸闷恶心之类的症状全部消失,关伯琴自己中的毒也已完全解了。
三日之后,果然如郁孤所言,军营中,校场外,整整齐齐站立着五万士兵,旌旗招展,十分威风。
而中军帐中,坐在主帅位置上的人,已变成了云渊。
关伯琴神色肃然地立在左边一列的首位,没有任何怨言。
他的手下人即便想要弄出点什么把戏给云渊瞧,见了这阵势,心中先生了怯意,任是惯于征战沙场的人,也不再敢胡来。
计繁笑盈盈地在站在离军营外不远的一条溪水边,西南虽然多水可这条不小的溪流显然是关伯琴军营唯一的水源。
她看着溪水流过来的方向,玩心突起,俯身低头,伸手在水里掬起一捧清水,就这一刹,她发现身后有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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