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讲。”
其实不论关伯琴是否愿意,他都没有选择,因为云渊和计繁已经夺了他的气。
云渊于是将清城中才发生不久的变故仔细地讲了一遍,他在来此之前就希望借兵,也就不再隐瞒。
关伯琴心中存疑,却不便再问,只苦笑着摇头,“军中情形,殿下自然已经明白,不出数日,苗疆的人就会来替我们收尸了。”
云渊凛然道:“既是中毒,自然有解药。”
出了军营,计繁半晌无言,不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在这世上亲近的人本来就不多,郁孤却是其中之一,她看着远方无尽的黑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也知道郁孤是为了报仇。
那日在甘露殿中,郁孤曾问过她对那地方是否有恨,她说没有,她觉得郁孤听到自己的回答时并没有失望。
可他自己的恨却很重。
此前云澈的所作所为难道竟是他从中挑拨?云澈喝了毒酒却没有死,难道也是因为他?
计繁不能再想下去,在此之前,她没有想过郁孤也会骗自己。
一路无言,天还未亮,他们便到了一片丛林边。
苗疆的丛林绝不是能够擅闯的地方,其中的瘴气毒蛇不是苗人根本招架不住。
但计繁却还是在往前走,像是根本不知道前面已经十分危险。
“繁儿,先等一等。”
云渊抢在她身前拔出剑,剑光闪动,挡在他们眼前的丛林便像是被打开了一道缺口。
只听丛林中突然传来“叮铃”的声音,像是铃铛,却十分低沉,铃声仿佛传得很远。
他们出动了苗人设下的警报。
云渊拉着计繁退后好几步,站在丛林外等着。
并没有等多久,便听到丛林中一阵脚步声,有几个穿着怪异手持长矛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刚才是你们闯入了这林子?”其中一人扯着嗓子问。
云渊点了点头,“带我去见大祭司。”
他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连看上去最凶恶的一个人也不禁怔了一怔。
计繁也道:“你们不愿意带路也可以,告诉大祭司一声,就说他的妹妹来找他,请他来见一见。”
云渊惊讶地看了计繁一眼,她不但说话的语气不同往常,连神色也与从前不同了,变得十分严肃。
这些人当然没有听说过郁孤还有个妹妹,将信将疑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其中一个人便退了回去。
“他们的确打算对付关伯琴。”云渊凑在计繁耳边低声道。
计繁也发现了这一点,否则离开的人绝不会这么快就去而复返。
郁孤仍穿着一件灰布长衫,他的身上难得闻不到酒气,却有一阵不知道什么味道。
他和从前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的笑意很淡,目光也十分深沉,和清城里整日醉酒的算命先生比起来,他现在简直是另一个人。
计繁却见像是没有发现这一点,冲他嘻嘻一笑。
郁孤见了计繁也笑了,“你们不好好地待在清城,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计繁撇着嘴,气呼呼地瞪了云渊一眼,“都要怪他!我们在清城根本待不下去啦。”
郁孤一愣,“这话怎么说?”
云渊道:“西蜀新君即位,把持朝政的却是外戚,不知郁先生懂不懂?”
郁孤当然明白,“我记得覃博那老头并不讨厌你。”
云渊道:“他不讨厌我,可他的儿子们却很讨厌。”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覃公训和覃公诚兄弟俩本就讨厌,还是说他们讨厌他。
计繁道:“而且云澈根本就没有死,他是不是你救走的?”
云渊一惊,话已出口,想要捂住计繁的嘴巴已经来不及。
郁孤的脸色果然变了数变,“他还没有死?”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计繁的话,但他的反问却已经是答案了。
计繁松了一口气,“是呀!而且还带着云影卫要杀我。”
郁孤突然皱起了眉头,“他要杀你?”
计繁像是很委屈似的点了点头。
云渊接话道:“所以我们才来找你。”
郁孤缓缓地摇了摇头,将腰间的一绺丝绦解下来扣到计繁腰带上,拉着她的胳膊就往丛林里走。
计繁最讨厌地事情之一就是任人摆布,她想也不想就抽出了手,云渊已拦在她身旁。
郁孤被拦阻,指了指计繁,“人在苗疆,他们不只杀不了她,连找也不会找到。”
计繁却冷哼哼道:“你想要毁了西蜀,我才不要跟你走呢!”
郁孤愣住,随即却冷冷地瞥了云渊一眼,“西蜀皇室本就一个好人都没有,毁了便毁了,有什么可惜?”
计繁慢慢向后退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更加不是啦,那别人是不是也可以毁了我们?”
郁孤又愣住,“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尽管来便是。”
云渊将计繁护在身后,冷冷道:“有我在一日,西蜀绝不会落入异族之手。”
郁孤大笑,“我要它来做什么?自然有觊觎它的人。”
“谁都一样。”
云渊手中的剑握紧,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
他转身看着计繁,“我们来错了地方,还是走吧。”
计繁点了点头,她在来此之前,从未想过郁孤的真实面目竟会是这样,她希望站在面前的仍是从前那个算命先生,可惜不会是了。
“她不能走。”郁孤指着计繁,“如你所言,云澈和覃公训的目标都是她,让她跟着你,你现在难道还能护她周全吗?”
计繁瞪着郁孤,“我用不着……”
话未说完,云渊已打断了她,“既带她走,我自然能。”
“我不相信。”郁孤摇头,“计少阁主,你还是留在这里为好,我答应过你师父,要好好照顾你。”
计繁又愣住,“是因为这个?”
郁孤淡淡笑了一下,他显然明白了计繁问话地意思,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计繁突然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走啦。”
郁孤道:“为什么?”
计繁笑道:“我要是留在这里,你自然该护我周全,可天涯海角,总不能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吧?要是你不跟着我,就算我死了,也不算你食言,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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